柳二牛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屋内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孙氏与柳二牛这对母子互不相让，气氛一时间僵住。
“天下承平已久，树挪死，人挪活。连官府都不限制我们一辈子就待在一个地方了，我为什么不能出去闯一闯，娘，难道连您也看不起我吗？”
“你，你，你魔怔了不成，哪里来的这些歪门邪道的想法？”
柳二牛眼眶越加红了，他有一口气，一直憋在心口，想说又说不出来。
柳瑶娘忙打起圆场：“娘，二弟有这份心也没错。这女儿也是出去了，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大变样。在老家安分守己一辈子，是一种活法，出去闯荡一番，是另一种活法。”
孙氏并不觉得如今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在她的思想里，农家子最大的出路就是读书，二牛小时候就没有读书的天分，那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置上一份产业，娶妻生子。
人总去强求自己能力以外的东西，是要带来灾祸的。
不过，女儿也说得对，如今世道要好上许多，她的眼界可能已经落后了，她又害怕自己的经验已经不适合如今的世道。自己的固执真的阻挡了孩子的前程。
李全喜也在一边帮腔：“二弟年轻有力气，又老实肯干。不管在哪里，即便不能大富大贵，都肯定有一口饭吃。”
孙氏见儿子犟着一张脸，心里直骂：“真是一头牛，死犟死犟的。”
“你当真打定了主意要去？”孙氏问。
柳小虎在一旁使劲拉扯柳二牛，他并不希望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的二哥离开，一旦二哥走了，就要和大姐一样，好久都不能见到了。
柳二牛鼻尖酸涩，说不出话来，他猛点头，表达自己的决心。
孙氏叹气：“行，可是你要怎么去，再过两天你姐姐，姐夫就要走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带，空着手出门，这总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柳二牛闷声闷气道：“不用，我把衣服和户籍都带上了。”
“什么？好你个老二，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怎么，准备连家也不回来？防着你老娘呢？”
柳二牛只把头越发的低下去，倔强的不肯多说一句。
“行，行，我是管不住你了。”孙氏叹气：“这回去，老头子问我，老婆子啊，咋出去一趟丢了一个儿子。嗯，我只好告诉他，没办法，人家长大了，身上长了腿，自己跑了。”
“娘，你看二弟。”柳瑶娘提醒孙氏，孙氏看着柳二牛把头低的低低的，一滴滴的眼泪落到面前的碗里。
她一下就住了嘴，“罢了，罢了，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巢的。”
此时的屋里在谈论柳二牛的事情，屋外和女儿小花照顾柳今，柳玉两个孩子的人，也有人心下产生了波澜。
屋内柳平也岔开话题：“娘，不如咱商议一下骡子的事情吧。姐夫，不知道这骡子置办下来要多少钱？”
李全喜连忙接口：“这骡子卖价30两，那中间人愿意给咱们省了中间人的费用，只要再出2两的税钱即可办下来。”
柳平心里盘算着自己身上的银两，这次出来只带了5两整银和一些零碎铜板做应急之用。自己还可以和狩猎队的兄弟借到10两左右。
“姐夫，这我们出门没有想买大件，我只能拿出15两左右，与这骡子价格相差甚远啊。”
孙氏想着二儿子不在家，老头子年纪也越来越大，这骡子确实应该买了。
“我这也有2两，这原本想着在金石城置办些东西回去。现在也加到这买牲口的钱里。只是，只是这样差的还有些远。”
李全喜便道：“不如剩下的我出吧！我是柳家的女婿，瑶娘跟着我背井离乡，不能在二老跟前尽孝，我这出一份力孝敬岳父岳母也是应该的。”
“不行！”
“不可！”
孙氏和柳平一起出声反对，孙氏说道：“没有听过哪一家让出嫁的闺女给家里置办大件的。咱家有钱，大不了过些日子让平儿带了钱再来买就是了，绝对不能拿你们小两口的钱。”
“娘说得对，怎么能让大姐和姐夫出这个钱。过些日子等狩猎队再有车队上金石城，我再与他们一起来。到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
李全喜说道：“那好牲口可遇不可求，我与瑶娘去见过，长得真是俊，30两不过是头好牛的价格，却能买上一匹上好的骡子。我怕错过这个机会，遇不到这么合心意的牲口。”
见柳家人都迟疑起来，李全喜继续劝说：“就当我借的，等过两年，我与瑶娘回来时，娘再还给瑶娘便是。”
孙氏还是迟疑，这钱拿着很是烫手，他们小两口出门在外到处都要花钱，借了钱一时半会肯定还不上。
“剩下的我出。”柳二牛在此时开口。
“二弟你哪里来的钱？”柳平疑惑。
柳二牛道：“我身上只有一两。”他偷偷看孙氏，其实这是他攒的私房钱，平日里他打零工，孙氏并不会让他全部上交，他也没有地方花销，便攒下了。这次出门，他想着要是大姐，姐夫不愿意带他，他就自己偷偷跟上去，到时候这钱肯定能派上用场。
柳二牛把恳求的目光投向自己大姐：“我再与大姐借14两。我去临水城立刻就找工干，工钱扣除每月的食宿钱，剩下的都给大姐，大姐夫抵债。一直到我还清这14两为止。”
孙氏心中还有气，并不搭理。
李全喜欣慰道：“二弟果然已经长大，很有为家里分忧的担当了。娘，我看就这样说定了，咱们明天就一起去把那骡子买了。免得夜长梦多。”
“行吧！听你的，明日咱们一家子都去看看，顺便也请教一下这骡子平日里养起来要注意些什么。”
柳小虎虽然不舍二哥要离开家，但是毕竟还有几日，他早就对姐夫家中拉车的矮脚马羡慕不已，如今自己家里也要有一匹可以拉车的牲口，心里开心不已，追着姐夫询问这骡子是否真的长得十分俊俏，性格如何，好不好养。
一时间，饭桌上就剩下柳小虎一个人开心的幻想，他已经做好了日后要学习骑骡子的事情了，把大家看得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