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趁着最后一丝天光进城,城门在身后落下大锁,马蹄踏在青石砖铺就的道路上,发出“踢踢踏踏”得声音。
街道上多数人家已经关门闭户,辛勤了一日的小贩也收拾着摊位上的东西准备回家,大商家和高门大户都在门前挂起灯笼,为晚归的行人照亮一段路程。
马车兜兜转转,绕过主街道,又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一座小院。
李全喜拉紧马绳:“吁~,瑶娘,到家了。”
柳瑶娘掀开车帘,看着这座小院,院内漆黑一片。上次回家,她还未来得及收拾一下,两人就转道去了上河村。
“快,抱着孩子。”
李全喜忙伸手接过柳今,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四周,不由笑道:“这丫头,车上坐了一天,还精神着呢!”
柳瑶娘扶着丈夫递过来的手,跳下马车:“下午路上睡了一路了,估计今晚可得有精神呢?快开门回家吧!我这身骨头都快颠散了。”
“唉,不过咱今天运气不错,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原本还以为要在城外睡一夜呢?”
柳瑶娘转身把车里的行李取出来:“那还不好?不过啊,估计咱今晚上吃不上热乎的了,幸好娘给咱带了干粮,咱随便对付一点。只是可怜大丫了,得给她烧点热水,弄上碗米糊吧!”
李全喜推开门:“那不行。”他取出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锁,“等会我去隔壁借点柴火,给你也煮点热的,你胃不好,冷硬的东西吃了晚上不舒服。”
柳瑶娘见他抱着孩子不是很方便,上前推开门,只见小院里的地上只有薄薄一层落叶,上次回来看到的满院子的野草和蜘蛛网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这?”她疑惑得转头看向丈夫,李全喜一看屋内的情形,顿时明白:“肯定是爹娘让人来打扫过了。看来咱们今晚可以早点吃上了。”
两人到厨房一看,果然,角落里堆着两垛柴火,都是劈好的细柴,随时拿来就能用。揭开水缸的盖子一看,缸里没水,但是却明显已经清洗过,想必是特意拿盖子盖上防止落灰。
“来,你把大丫抱着,我去把马车牵进来,车上有爹娘给带的米粮蔬菜,连鸡都有,你去屋里歇会,我弄好饭喊你。”
“要不还是我来做吧!”
李全喜把柳今往她怀里一塞,两手抵在她背后,推她去屋里:“哎呀,你快去歇会吧!刚刚不还说快散架了吗?”
“别推,别推,哎呀,我还不是怕你慢手慢脚的,耽误咱们吃饭。”
“看不起人呢?你这老思想了啊,你忘记你以前吃的饭了啊?你每次早出晚归的,咱家的饭不都是我做吗?”
柳瑶娘哭笑不得:“行行行,是我狭隘了,李大厨,你快去做饭吧!咱娘俩就等你的饭了。”
“得了,娘子等好吧!”
柳瑶娘还是不放心:“记得把锅碗烧水先烫一烫哈,孩子肠胃弱。”
“孩子肠胃弱,脏的,冷的,硬的都不能吃。放心吧!我省得省得。”李全喜接过话头。
李全喜终于把娘俩劝回房里,这才颠颠得跑去拿马车上的食材做饭。
另一边,柳今和柳瑶娘进了房里,这是一间打通了三间房的大屋子。
正屋是个正厅,左边是瑶娘夫妻的卧房,右边是个壁橱。
堂屋里放着一张方桌,四个凳子。桌上的茶壶茶碗也擦洗的很干净,用一个竹篱罩住。
柳瑶娘上前看了一下桌上的油灯,里面的油还是满的,想必是公公婆婆刚刚添上的。
柳瑶娘喊道:“全哥,把火折子拿来,屋里太暗了,帮咱们把灯点上。”
“唉,等会,我把米搬进去就来。你们看不清别乱走,别给凳子椅子啥的绊倒了。”
不一会,李全喜就拿着火折子进来了。“瑶娘,灯呢?估计里面的灯油都被老鼠偷吃完了,我在厨房里找到一桶桐油,我来加点油。”
“不用了,全哥,爹娘给咱加满了。”
李全喜一看:“嗨,还有不少呢?不过他们也是的,咱们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这灯油加里面不怕被耗子偷完了。”
“哎呀,你真是,加个油还编排上爹娘了,那爹娘来屋里不得点灯啊,这灯油点了不能再倒回去吧!”
李全喜摸了摸脑袋:“习惯了,我给你点上了。”
“那我回去做饭了。”
“快去吧!大丫肚子都饿的叫了,得亏她懂事,竟没有哭。”
柳今心想:“哭啥?你两夫妻这狗粮喂的,我都撑着了。在柳家也没见你们两个这么腻歪啊。”
因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正屋这一块地,另外两间屋子还是隐隐约约笼罩在黑暗里。
柳今看着影影绰绰摇动的光影,有点心虚害怕的搂紧了柳瑶娘。
“姑-妈,”柳今尽力发出声音:“妈!”
柳瑶娘轻轻安抚柳今:“怎么了大丫?”她见柳今盯着屋内看,转头去看,只见一块影子在地上飘来飘去。
她抱着孩子走进屋内,笑道:“别怕啊大丫,看,是床帐!咱不害怕哈。”
柳今这才看到,原来是门口的风吹进屋里,吹动了床上的床帐,在昏暗的灯光下,在床前投下一片光影。
柳今心想:“我自然是不信鬼神的,但是刚刚真的太像以前看得聊斋了。氛围到这里了,自己有点害怕也是正常的。”
柳瑶娘掀开床帐,见床上也被打扫过,铺上面着一张竹席。
屋内有两个箱子,是她以前离开因为箱子太大,不方便带走留在屋里的,上面的锁还是自己离家时挂上的,钥匙就在自己包袱里,因知道里面是空的,她也没有急着去打开。
她抱着柳今去了右边的壁橱,打开一看,果然放着两床薄被,她心里暗道:“这必然是婆婆安排的,她一向是周到的。”
这两床薄被也能抗住秋日夜间的寒意了,即便两人长久不回来,屋里进了小贼,这两床薄被,被抱走了,损失也不大。
这一夜,夫妻二人并柳今吃了迟到的晚饭,烧了热水简单擦洗了一下一并睡下了。
睡前,瑶娘还嘱咐李全喜明日去李家告知一下爹娘二人归来的消息。两人又商量着去牙房雇佣两个人回来打理家务,这才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