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写完，没得到他爹的夸赞，反而遭了嫌弃：“练得这么丑，你那位先生就没嫌弃过你？”
“她哪天没嫌弃咳咳咳！爹，你说什么呢？军营里哪来的先生。”
叶寻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完蛋，暴露了。
叶寻冷笑，不说话。
装，你接着装。
没人教，这小子会突然开窍？没人逼着他，这小子会这么勤奋读书？
叶寻讪讪笑着：“她不喜欢见人，特意叮嘱我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外人根本看不见顾零啊！
顾零是笔灵，不是人，万一暴露出去被人抓了怎么办？
爹，我也不是故意的哇！
“遮遮掩掩，难不成是山野精怪见不得人？”
叶成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叶寻立马一脸僵硬。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
叶成：“……”你认真的？
叶寻：“……”不，我不是，我没有！
……
顾零看着快要将脑袋埋到胸口的叶寻，平静地开口：“所以，你练个字的时间就把我交代出去了？”
叶寻不敢说话，脚步一点点挪到穆清身后，借对方的身躯挡住自己。
穆清不喜欢和人挨得太近，不自在的动弹了一下。
“过来。”
叶寻没动。
顾零声音压沉：“过来。”
每次顾零要收拾他的时候就是这个说话的调调，顺着她还好，要是反着干……
叶寻一个哆嗦，三步跨作两步走到顾零面前。
顾零屈指在他脑门敲了一下：“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学生？”
这么简单就被套了话。
叶寻捂着并不疼的额头，听见顾零语气中淡淡的嫌弃，突然嘿嘿一笑。
这是不跟他计较的意思。
穆清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心里有些羡慕，他怎么就没有一个宠着自己的人呢？
“叶大将军不是想见我吗？出来吧！”
这句话说完，顾零的身影逐渐显现，穆清和叶寻两人没察觉不对，躲在暗处的叶成却是清楚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冒昧打扰，请姑娘体谅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担忧。”
自家这个傻孩子从小缺根筋，身边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当然要亲自见过才能放心。
更何况，这还不是个人。
顾零点点头表示理解，开门见山道：“有什么问题今日一并解决吧！”
叶成有些意外顾零的豪爽，但正合他心意，便也不推拒：“目的，原因，以及会不会伤害到寻儿。希望姑娘能够坦诚相待。”
顾零多看了一眼这位直言直语的叶大将军，暗叹叶寻真是个有福气的。
“我比较喜欢人才，更喜欢培养人才。至于为什么是叶寻也很简单，他遇到我是缘分，而我恰巧看他顺眼。”
“惊世谋略我不缺，财富权势我看不上。所以也不用担心我别有所图，若是非要说我有所图，你就当我好为人师。”
叶寻：我就知道我天赋异禀。
叶成：总觉得有点草率。
穆清：这话我信。
叶成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惊世谋略？姑娘倒是自信。”
顾零一点也不脸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叶成与顾零对视一秒，同时移开视线。
那就，来日方长。
开门见山谈过以后，叶寻的课业全权由顾零接手，叶成隔三差五会来抽查一番，对顾零的态度越发和缓。
怎么也回不去的穆清渐渐认清事实，这些天逐渐开始习惯边关的生活。
叶寻蹲着标准的马步，两臂向前伸直，手臂上绑着两个沉甸甸的沙袋作为负重，屁股底下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是一支烧了一半的香。
他面色涨红，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嘴里断断续续背着书：“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计利、计……”
顾零冷淡说了一句：“继续。”
叶寻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后一句是‘继续’开头吗？”他记得好像不是吧！
一边旁观的穆清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是让你继续往下背。”
顾零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动手，叶寻倒是先抱怨起来：“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这也不怪我啊！”
“是不擅长还是不用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面对顾零洞察一切的目光，叶寻眼神飘忽。早在三天前顾零就给他安排了背书任务，但他跑去练武，疏忽学业，今天才被顾零罚蹲马步。
他小声嘟囔：“学这些东西又不能上阵杀敌。”
顾零看着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微微眯眼：“那就带你学一些上阵杀敌的东西。”
叶寻眼神一亮，忙催促穆清帮他把屁股底下的香炉拿开，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没注意到穆清同情的小眼神。
可怜的孩子，就顾零刚才那眼神，一看就不对劲，傻孩子还以为是好事。
他摇摇头，忙快步跟上两人。
狂风乍起，黄沙被吹得满天飞，校场训练的士兵被风沙迷了眼，训练的动作却分毫不差。
正午，阳光正烈，此刻风沙渐起，负责训练的一位将军一声令下，众人顿时卸力，席地坐下休息。
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开始聊天，东张西望间看见不远处的叶寻和穆清。
“叶小将军最近来校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今天怎么还把那个姓穆的小子带来了？”
“到底还是年轻，稍微立了点功就懈怠了。姓穆的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他也敢往校场带，就不怕是奸细。”
“你们不相信小将军，难道还不相信叶大将军吗？若是穆公子有问题，大将军肯定不会让他乱跑。”
听到叶大将军的名号，几人也不敢乱说话了，心里怎么想的旁人便不得而知。
叶寻眼巴巴看着顾零，因为在外面别人看不见顾零，他也不好随便跟顾零搭话，只是假装和穆清说话：“我觉得可以开始了。”
顾零将落第幻化为一柄木剑，做了一个起势的姿势，随后周身气质一变。
剑招迅猛如虎，凌厉非常，长剑划破长空时似有剑鸣声起，如同猛虎呼啸。
顾零的身法轻盈，剑招极快，轻飘飘的木剑似有千斤，每一次出手都带出一道足以划破皮肤的剑风。
剑影滑动，衣袂翻飞，那一人一剑仿若不是在小小的校场，而是立于高山之巅，与天地同寿。
眼前的一幕与穆清在落第笔杆上见到的画面逐渐重合，他感到脑中一阵嗡鸣，周围的一切都远去，只有面前舞剑的身影如此清晰。
他感到久违的兴奋，像是第一次将那些欺辱他的人打翻在地，周身的血液一瞬间沸腾，仿佛行尸走肉的身躯一瞬间活了过来。
他突然觉得，留在这里或许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