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最后几分钟,江挽月发现自己等不下去了,提前交了卷,提着书包跑去祁渊的考场外等他。
到那里的时候刚好响起考试结束的铃声,老师正在收试卷,江挽月就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思念已久的少年。
其他人考完之后,要么一脸急迫与兴奋,半边屁股离开了椅子就等着老师一宣布可以离场,就飞快地跑出教室;要么是一脸颓然与萎蔫,盯着老师手里的试卷,恨不得抢过来撕掉。
只有她的少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淡然姿态,肩背挺直如青松,侧脸轮廓分明如同出自上帝之手的精美雕像,眼眸里的微光深邃幽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似乎一直没有发现她。
反而是周围的人,渐渐注意到了窗外那一抹耀眼的身影,纷纷变得惊讶、躁动。
那不是校花江挽月嘛?她这是在……等人?
蛙趣!
于是,里面的人开始东张西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袋像个陀螺似的乱转。
江挽月也没想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担心那些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谣言又再次掀起,会对祁渊造成困扰,于是她给坐在后面的周牧递了个眼色。
小周爷还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又轻佻又大张旗鼓,大家都看向了他。
周牧坦然接受了大家的目光,还故作暧昧地笑了笑,一股子的浪荡气息。
江挽月看了只想给他一顿爆栗,瞪他,再笑把你嘴都给缝上!
好在没一会,老师就挥了挥手说可以离开了,人群纷纷从教室里涌出来。
周牧自然是帮着她演完全场的,走到江挽月身边,一边陪她等祁渊,一边说:“我说江大校花您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还敢光明正大地杵在门口等人,牛掰!”
“……”
江挽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说:“好啦,一会请你喝奶茶,谢谢你的帮忙,行不?”
周牧哼笑:“行啊,不过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顺便把许昭昭和祁渊也喊上吧,人多没那么无聊’?”
“……”好吧,被猜中了。
这时,许昭昭也蹿了过来,抱住江挽月的手臂埋怨道:“臭月宝!你提前交卷该不会是来找周牧这小子吧?”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特地来找他,我当然是来等……”
她的话音渐渐弱了下去,少年刚好走了出来,就看到面前三个人都瞧着他,脸上带着笑容。
他们……是在等他吗?
周牧看到他一下子走不动道的便宜样就不爽,啧了一声,过来勾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磨磨蹭蹭的,我们三个等你很久了!”
祁渊微微怔愣,内心仿佛涌进了一股热流浇灌在贫瘠的心田里,他弯了弯唇,说:“抱歉。”
“江挽月,你不是说要请我喝奶茶嘛?赶紧的!”
女孩瞪了周牧一眼,解释说:“学校旁边那条街好像开了一家新的奶茶店,我请……大家吧!就当考完试后放松!”
这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好借口,因为——
祁渊太久没有朋友了,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他们相熟已久,生活阶层和经历相似,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而他格格不入,只会显得另类,会扫兴。
于是,他说:“抱歉,我还有点事情——”
“不行!”江挽月忽然打断他的话,她就知道会这样,说出早已想好的借口:“我这周给你补课了,你难道不应该感谢一下我?”
要不是人多,她就直接使出撒娇大法了,不信他还能拒绝。
祁渊看着她,那张清丽小脸仰起,霸道又娇蛮,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好吧,他就是被她吃定了,永远也无法拒绝。
他笑了出来,嗯了一声说:“那还是我请客。”
“不行!”小公主又挥舞着手里的仙女棒,发号施令:“你只能请我~”
周牧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快吐了,说:“祁渊请江挽月,江挽月请我,我请祁渊,许昭昭自己买单!”
许昭昭一听就炸毛了,“周牧你想死吧!”
冲上去就揍他,周牧拔腿就跑,两人追追赶赶,一派玩闹。
江挽月和祁渊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校服衣摆随风轻扬,她直视前方,心动如鼓,两人之间垂落的双手时不时轻蹭,引起一片颤栗。
再一次不经意触碰时,江挽月手指微拢,勾住了他的小尾指。
下一秒,少年温热的手将她的小手反握,轻轻地裹在手心里。
江挽月身体一颤,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他也同样转头看她,眉眼温和如沐春风。
两人相视一笑。
她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不再是一开始那样,周身尽显冷戾气息,看人的眼神里带着阴郁疏离,像是一匹孤独的幼狼,人前锋芒毕露才能保护自己,背后却也是只有自己舔舐伤口。
她想大声告诉他,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她,还有朋友。
所以,可不可以开心一点,自信一点,大胆一点呀!
祁渊看着眼前的场景,仍觉梦幻得不真实,明明两周之前他还在工地上做着辛苦又危险的活儿,还要经常遭受刘大强的辱骂和毒打,吃不上一顿饱饭,甚至担心着床底下的书会不会被发现然后被撕烂。
而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学习,可以吃饱穿暖,甚至还有朋友……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面前这个女孩,她的善良,她的热情,她的无私,如皎洁的月光洒落世间,照亮了万物,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江挽月。”身后传来一道冷不丁的嗓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裴霁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阴沉地盯着两人。
祁渊的手一紧。
他想,他幻想出来的梦,该破灭了。
裴霁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拽住了女孩的手,将她拉走。
江挽月懵了一秒,然后反应过来,挣扎着:“你做什么?!给我放手!”
她回头,“祁渊……”
而她的祁渊,就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她,双拳拢起,神色隐忍,却无动于衷。
“裴霁,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不跟你走,给我放开!”
裴霁顿时感到头上蹿起来一簇火苗,额角青筋暴起,拽她的手恨不得捏碎,冷声说:“江挽月!我才应该问你是不是疯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你竟然还敢往那边跑?是不是忘了上次是怎么被绑架的?!是不是忘了是谁绑架你的?!”
他控制住女孩躁动的身体,将她推进了一旁的豪车里,甩上车门,黑色的车子利箭似的迅速离开。
她拍打着车窗,想让祁渊来阻止他,想让他尝试争取一下,想让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不放开。
可是,他为什么不过来呢……
女孩很伤心,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滚落,用手抹着眼泪。
一旁的裴霁皱着眉看了她好一会,然后看向窗外。
还是前面的司机解释说:“挽月小姐,您父亲生病住院了,您最好过去看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