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蒙蒙亮,有一行人向大山深处进发。他们分别是刘财、张魁、王捕头带领四个衙役,还有一对捕蛇的高手——师徒二人。
一行九人,带上干粮、水、开路刀、火折子,绳索、石灰粉、硫磺粉、腰刀、弓弩、金疮药、纱布,浩浩荡荡前往密林深处。
九人之中,除了两位捕蛇师徒偶尔涉足过原始森林,其它几个都是野外生存的菜鸟。开始时兴奋不已,慢慢地就感受到恐惧和压抑。
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好像处处暗藏着杀机。
这片土地之所以与外界隔绝,原因就是有森林与沼泽地双重危险阻隔。黑暗森林阴森、危险、恐怖,外界人几乎不敢涉足。偶尔有个胆大的闯了进去,也会在尽头被沼泽再次阻挡。出于求生的本能,人们绝不会去沼泽地,也就彻底失去了踏足这片净土的机会。
森林里光线阴暗潮湿,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诡异。
突然,一只松鼠飞快地从刘财身上蹿过,吓得刘财脚底一滑,“呲溜”一下翻了个四脚朝天。他一屁股实实在在地坐了下去,正坐在一块儿三角八棱的石头上。疼得刘财呲牙咧嘴,非要张魁扶他一段儿路程不可。
张魁强装镇定,调侃刘财矫情。突然,又有一只蜜獾蹿了出来的,从张魁脚下飞快地溜走。张魁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右手不小心按到了一只正准备逃离的刺猬。张魁感到钻心刺骨的疼痛,疼得直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
正午时分阳光暴烈,虽然原始森林里有树荫遮挡,只能投一缕缕斑驳的阳光,但是地面太过潮湿,导致空气又潮又闷、人人大汗淋漓。
到了正午时分,大家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大石头吃饭。刚刚吃完饭,一条菜花蛇从王捕头脚下悄无声息地游过。王捕头看到这条蛇后立即抬脚闪开,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算镇定。刘财和张魁大喊:“王捕头,蛇、蛇!打死它、打死他!”
王捕头道:“我们是来找参芝的,目标是探明情况,回去策划怎么降伏青黑二蟒,怎么搞到那参芝。这些小动物多了去了,你杀地过来吗?”
张魁道:“碰不到它们就算了,碰到了就打死它们。你看看我和刘财,都是被这些东西给害的。”
那位捕蛇师父道:“这菜花蛇无毒无害,在农田和家宅里经常出现,以捕食老鼠和麻雀为生,算是人类的朋友,没必要伤害它们。我和徒弟去前面打探一下,你们在此等候,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众人纷纷答应,捕蛇的师徒二人向山林深处走去。
两位捕蛇高手前脚刚走,随后又有一条又粗又长的竹叶青盘绕在树枝上,吐着红红的信子,对着张魁发出了“嘶嘶嘶嘶”的声音。
张魁拿起开路刀就砍了过去,只见那竹叶青把头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刘财悄悄溜到竹叶青后面,看着张魁用开山刀吸引着竹叶青的注意力,趁其不备一刀下去,竹叶青分成两段,从树干上掉下地来。
刘财、张魁看着竹叶青在地上抽搐翻滚,蛇嘴来回撇动扭曲,幸灾乐祸地说:“这就是招惹我们的下场!”
王捕头道:“山里毒虫猛兽多了去了,避开他们就是了,咱又不是来对这些小生灵搞屠杀的,何必折磨他们呢?”
张魁道:“王捕头平时抓人那可是毫不心软,今个怎么发起菩萨心肠来了?”
王捕头道:“抓人那是执行公务,杀生可不一样。俺娘跟俺说了,这万物生灵都有灵性,伤害不得。尤其这狐黄白柳灰,还能得道成仙呢。要是招惹了它们,那会惹祸上身的。”
刘财道:“王捕头,你问问那两位捕蛇高手,他们俩捕杀了多少条蛇了,有没有碰到过蛇仙?”
王捕头道:“我不去问!他俩捕蛇是他们的工作,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你俩可别抬杠,否则会撞邪的。你俩家小不就是碰到了地鼠仙,才患了“失心疯”不是?”
刘财、张魁被问住了,自己家小确实撞邪了。地鼠都这么厉害,更何况蛇呢?
张魁道:“那么多老鼠,成仙的凤毛麟角。那么多蛇也一样的道理。就算这竹叶青成仙了,现在也被刘财的开路刀给一分为二了。待会我和刘财就把它烤了吃,看它还能不能再满血复活,回来报复!”
说着张魁就用刀去挑那蛇,这一挑吓了一跳。为啥呢?因为断为两截的竹叶青接上了。它正准备逃走,被张魁一刀砍了下去,又断成了两截。
王捕头连忙阻拦:“张押司不要再砍了,它被砍成两段还能瞬间接上,就说明他是有道行的,还是别招惹它了。”
张魁道:“王捕头此言差矣!它要是普通的蛇,放过它也就放过了。他是有道行的蛇,又被我和刘财各砍断过一次,我不斩草除根,必然留下祸患。”
张魁说着上去又是一刀,那条蛇两段身体还没有接上,又挨了一刀断成了三截。它拼尽全力把断肢向一起扭动,企图再次接上。
刘财、张魁二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乱刀挥舞,把那竹叶青砍断成十几段,看它们一动不动的散落在地上,才停了下来。
刘财、张魁二人拾些枯树枝,准备架起篝火把这些蛇段烤了吃。就在刘财用手捡那蛇段时,那蛇头突然一口咬住了刘财的手腕。刘财忍着疼痛使劲把蛇头扣下来,但是蛇毒已经顺着手腕的大动脉向全身扩散。只见刘财手臂漆黑,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大家不知道怎么救治,都慌了手脚。王捕头让两个捕快大声叫喊着前去寻找捕蛇高手,另外两个捕快轮番背着刘财往前走,企图早点碰到捕蛇高手进行抢救。
捕蛇高手还没走太远,听到捕快撕心裂肺地叫喊,就知道他们一定碰到事了,赶紧往回赶。当捕蛇高手看到刘财时,他已经撒手人寰了。
就这样,第一次深林探险以失败告终了。
当一行八人背着刘财的尸体原路返回,再次经过刚才砍断竹叶青的地方时,发现那条竹叶青的残肢都不见了。
王捕头道:“这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猎食动物。这条竹叶青至少一米五六长,小手腕子那么粗,才多大一会儿功夫,说吃就给吃干净了。”
那位捕蛇高手道:“要是碰到猛禽或者蜜罐之类,吃完一条两米左右的蛇那是瞬间的事。刺猬吃蛇相对慢一些,一只刺猬也吃不了这么大一条蛇。”
张魁心惊肉跳地问道:“要是那条竹叶青没有被吃掉,会不会把身体接上逃跑了?”
那位捕蛇的师父问道:“张押司何出此言啊?”
张魁忐忑不安地把刚才砍杀竹叶青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那位捕蛇的师父停下脚步顿了顿,对张魁道:“这下张押司可就危险了!”
张魁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问道:“此话……怎么……怎么讲啊?”
捕蛇师父道:“被砍成十几段还能接上逃走,怎么也得有两三百年左右的道行了。蛇类一般都比较记仇,它若逃走必然寻机会回来找你报复!”
张魁吓得面如死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他满头大汗、声泪俱下地对两位捕蛇高手道:“两位师父,您二位都是捕蛇高手,您二位都是蛇的天敌,两位师父可得救救小可呀!小可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张魁说着不断地给两位捕蛇高手磕起头来。
两位捕蛇高手道:“张押司也不必太担忧,那竹叶青到底是被其它猎食者吃了,还是接上残肢逃跑了,还说不准呢?先回去咱再具体商议!”
回到县衙,县老爷听说刘财死了,张魁还惹上了蛇仙,一个劲地抱怨张魁:“我说什么来着?一开始我就说,咱对付不了那青黑二蟒!你看看你看看!出去奔波劳累了一天,连参芝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青黑二蟒的情况一点没有探着,还搭上一条人命,惹来一身骚!你们这都干的什么事?”
那位捕蛇师父道:“老爷请息怒!此行也不全是一无所获!我师徒二人穿过一个山洞,见那里有一条风景秀丽的峡谷。峡谷前方悬崖峭壁、怪石嶙峋,隐隐约约有灵蛇巨蟒的气息。不过峡谷前方乌烟瘴气,想穿越过去需要仔细探查才行。我师徒二人正准备前往探查,突然听到衙役撕心裂肺地叫喊,知道他们必然出了大事,所以不得不放弃打探,返回来查看情况。那时刘财已经死了,我们也就不得不结束今天的探索,提前回来了。”
县老爷怒气冲冲地指着张魁的鼻子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县老爷问:“依两位师父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捕蛇高手道:“这两条蟒蛇应该有些道行,我师徒俩得离开一段时间,去找位道长请两道灵符方能对付。”
县老爷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办吧!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两位师父权且收下当做盘缠。”
两位捕蛇高手谢过县老爷正要离开,一把被张魁抓住道:“师父莫要急着走,还请师父给小可支个招,万一那条竹叶青前来报复,小可该怎么应付啊!”
那位捕蛇师父道:“你准备一口大水缸,在水缸上打两个小圆孔用来透气。水缸周围撒它两三百斤雄黄粉,彻底把水缸围起来。水缸要配上个盖子,必须能扣的严严实实的。盖子上用纱布裹上二十来斤雄黄粉铺平,把它放在水缸旁边备用。你若感觉身上起鸡皮疙瘩,就赶紧躲到水缸里盖上盖子!那竹叶青拿你没办法就走了,等它找到办法再来寻仇,我师徒二人也就赶回来了。”
看着两位捕蛇高手离去,张奎赶紧找衙役帮忙,安排捕蛇师父交代的一切。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来到了傍晚七点左右。张魁请王捕头和几位衙役一起喝酒,感谢他们不辞辛苦的帮忙。
几个人一直吃喝到夜里十点多,王捕头起身告辞,其它衙役也纷纷起身告别。张魁苦苦相劝,非要留王捕头等人再多喝一会儿。
大家都明白张魁是为了留下自己壮胆,但是大家都在深山里折腾了一天,谁不累呢?自己明天还有公干,怎么也得回去休息,总不能整晚上陪着他不睡觉吧!
张魁也不藏着掖着,坦言自己就是害怕,直接把自己床铺让给王捕头睡,还给其它衙役打了地铺,让大家留下来陪自己。
王捕头和众衙役实在推脱不开,就依了张魁。但是他们心里也害怕,统统和衣而睡、刀不离身。
看着大家都睡着了,张魁怎么也不敢睡。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使劲掐自己的手臂,被自己掐的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
凌晨十二点左右,张魁正昏昏欲睡,突然一丝丝凉意袭来,张魁猛地打了一个冷战,浑身上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啊”地一声大叫,吓醒了王捕头和几个衙役,大家蹭蹭地把刀拔了出来。
张魁赶紧躲进水缸里并盖上盖子,他从水缸里的小孔向外张望着。
王捕头道:“那蛇不怕刀,大家把硫磺粉都拿出来洒在自己周围一圈,有多少撒多少。”
大家紧盯着门窗,突然见一条筷子大小的竹叶青爬了进来,瞬间变的又粗又长。足足有一米五六那么长,大概有小手腕子那么粗。王捕头和众衙役看地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不敢出圈。
只见那条竹叶青绕水缸一圈,见没有可乘之机,转身向门口爬去。它一甩尾巴,屋门开了。大家都以为它要离开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可是大家想错了,它并没有就此离去。
只见竹叶青在门口来回舞动了一会儿,一阵狂风吹来,水缸周围的硫磺粉统统被吹到床底下去了。大家看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见那竹叶青又返回屋里,个个手心里都是汗水。
只见那竹叶青绕着水缸正转三圈、又反转三圈,然后悠然离去,大家这才吐了口大气。王捕头对着大水缸道:“张押司,那竹叶青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水缸里没有动静,大家相互调侃着道:“张押司不会吓尿了吧?”“我看应该吓晕了!”
王捕头道:“别说笑了,赶紧扶张押司出来。”
当大家打开大水缸盖子,见张魁双眼圆睁、面色苍白、毫无人气,鼻子里没有了一丝呼吸,唯有嘴角残留一丝鲜红的血迹。
仵作过来查验后道:“张押司是被吸干了全身血液,导致心脏骤停,脑部缺氧而亡……”
白天晚上各失一命,县衙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