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倒是挺乖的,林真英面对唐明奇一副直白示短又虚心求教的样子,很有被尊重的满足感,好为人师的冲动上来,于是便酝酿了一下:
“那我就从头为你解说一下吧!咱们中国的文化渊源流长,这修行一道也不例外,其以黄帝得玄女授书,问道于广成子、灵山十巫,作书著说伊始。”
“在秦汉以前的夏商春秋时代,老子与孔子还没有出生的年头,天下修行还是以巫道为主,主张修行黄帝内经与黄帝外经,听说那时候的修行人能做比今天还厉害的外科手术,能够做到接头重生,把妖物鬼怪的肢体接到身上,因此留下的神灵多有蛇首人身,耳挂双蛇的形像。”
“自周礼施行又崩坏,天下诸子百家学说兴起,巫道逐渐被压制,后有祖天师入蜀,驯服巫鬼野神百万之众,由此开山立教,佛教自印度传入,阳神解脱大道从而流传开来,这一时期也同时兴起了房中术、导引术、风水玄学等思想。”
“再及大唐及五代十国,蕃镇割据,又有剑仙、内丹之术兴盛,再及延伸至宋代,形成南正一、北全真的对峙局面,此间佛道相互合流,始有金丹之说,其后在明清时期,经过长时间的发展衍化,诸多佛道思想与民间的巫觋合流,从而形成了今天的法教。”
“道教有三山符箓,分别是龙虎山、茅山和皂阁山,法教亦有三系传承,分别是鲁班、茅山和闾山,法教传承由此三系而出,比如你们喃呒法,便是闾山汇合茅山,以给人打醮念经做白事来谋生。”
“我们这一支祝尤法比较特殊,是茅山法汇合了医术支流,名字亦取自祝由十三科之祝由,有黄帝内经修身,讲究以药医人,以术济世,擅长的是服食药饵之道,辅以内修导引,从而袪病延年,强身健体。可能论抓鬼招魂,念经诵咒,我们比不上你们喃呒法,但论及打架治病,驱邪疗伤,你们就不如我们。”林真英言语中谈论起法脉传承,论起彼此长短时颇有一些自得之感。
唐明奇对于前面的事情只听了个新鲜,见林真英最后才抖落出自家祝尤法的拿手活,方才明白过来,抓住重点:
“那您的意思是,您准备用药饵服食来帮我协调阴阳?”
“不错,咱们法教修行,都是以诵经拜神的性功为主,如此求得法力,从而驱邪治鬼,不过阴神有缺,终要夺去身上的气血,造成阴阳失调,其实大家毛病都差不多,各个门派手里都有一点补缺堵漏的法子,只是经历动乱年月,再加上弊帚自珍的恶习,导致很多东西都失传了而已。”
“既然您知道……”唐明奇张了张嘴,既然情况都差不多,为什么刚才不直接给自己治疗办法,反而要自己把事情讲出来呢!
“简单,我就想看看你说不说真话。所谓讳疾忌医,很多时候,情况差不多,却不能一概而论,你要是不把详细情况讲出来,我不能对照确定,那就不敢开方抓药,更不敢施术救人,因为鬼知道会不会漏掉一个地方,到时候用错了药,直接死了都是痛快的,搞得五痨七伤,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去,那才是生不如死。”林真英用一股说教的态度教训。
“有道理,我受教了。”唐明奇表面上诚恳点头,心中却是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英叔就是喜欢听点八卦秘辛!
林真英见唐明奇始终一脸诚恳的样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脸上却是松开,直接摆手: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里头都有点小九九,谁不是呢!”
他一副大度的样子,摊开白纸,取过毛笔,挥手写下了一篇药方。
“啦!回去照这个方子,自己抓药制作一些玄武丹,每次修炼的时候服下一粒就行了。”
唐明奇接过林真英写好的药方,只见上面写着十年龟壳、茯苓、龙骨等药物,还有相应的炮制及处理办法,有些要熬汤煮汁,有些要炒至粉碎,而且在处理时还要念各种咒语加持,比如说炒龙骨要用到火神咒,熬汤煮汁时要用药王咒。
“英叔,龙骨是什么?”唐明奇抬头问道。
“就是恐龙化石。”
“我还以为真要条龙呢!”唐明奇松了口气,不过看到整个药方制作过程,他还是提起了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英叔,能不能请您帮我搞定这些,要多少钱您开口,只要让我直接拿药就行!”
“我没炼过这个玄武丹。”林真英直接摊手。
“那您炼过什么丹?”
“我什么丹也没炼过,现代谁吃丹药,你以为买这些药材,弄处理药材的工具不要钱啊!我的身家哪里够这么折腾的。”林真英很是直白,丹药这个东西很耗钱,早就落伍了,他没有真正上手过,也没有本钱上手。
“那我……”唐明奇傻眼了。
“唉,我知道你有困难,修行本身就是如此,你自己琢磨,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林真英一副大度的样子。
唐明奇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办法,只得将药方递回去,指着里面开火炒制龙骨,十年份龟壳熬汤煮汁的字节道:
“那您给我把这些炼药用的药王咒、火神咒什么的标注一下,我没学过这些,师父死得早,师叔未必懂得这些。”
作为一个祝尤法传人的林真英尚且没有动手炼过丹,作为一个只能开杂货铺找饭吃的道士,钟发白哪里懂得祝尤法炼丹的咒语。
“真是麻烦,你等着。”林真英没得办法,转身掀开竹帘进了药库,脚步声向上,似乎是去了阁楼,只是唐明奇在外面无法看见,也不好上前去窥视。
不过一阵子,脚步声逐渐回来,林真英重新掀开竹帘出来,拿着一本线订书来递给唐明奇。
“呐,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笔记,你拿回去抄,抄完了再回来还给我,千万别搞坏了,也不能弄丢了,这可是我父亲的遗物。”
“这怎么好意思呢!”唐明奇口头谦逊了一句,顺手将书接过来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