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腹地,瑞雪纷飞,万物裹素。
风雪停息,几只不畏严寒的冬雀犹在枝头嬉戏玩闹,叽喳之声给这森冷寂静峡谷平添了几许生机。
几只冬雀豁然起飞,枝头上积雪簌簌落下。
片刻之后,树下出现一个少年,少年穿着一身粗布棉袄,用手中长刀敲了敲树干,耳朵贴在树洞口听了听,复又敲了敲。
少年凝神细听,嘴角上扬,继而自下而上的敲击着粗大的树干。
见时机成熟,少年突地将手伸入树洞之中,少顷之后方才得出,手中多两只肥硕的大白虫。
少年吞了吞口水,直接将白虫塞到口中,大肆咀嚼起来,眯着眼睛甚是享受。
此虫名为雪膏虫,唯冬日落雪之后才会出现,多藏于树洞之中,惊声而走,极易捕之。
此虫鲜食最美,皮囊软糯,内里如膏,香甜可口。
少年人正是蔺川,蔺川离开开阳城已有月余。蔺川是不辞而别,他不想让鲁六宝几人看到自己一身是伤的狼狈模样。
孤身一人离城,一路向东北而行,走了近千里也没有见到一只蛮兽,蔺川不禁有些纳闷,莫非这些蛮兽畏寒不成。
蔺川忽而想到自己在哭佛囿中所见到那只小白纹虎,心中忽然生出这样一种猜测,剑脊虎王之所以对西国如此痛恨,一次又一次的发动兽潮,当是和那只小白纹虎脱不了关系。
极有可能是昭睢捉了剑脊虎王的幼崽,剑脊虎王方才报复西国,不断地引发兽潮,用以逼迫昭睢释放自己的幼崽。
那么昭睢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为何偏偏选择在中洲峰会临近之时,去招惹那剑脊虎王,他捉那只幼虎图谋几何,蔺川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了。
总之,蔺川此次算是见识到了三叔的决绝无情,对百姓狠,对士兵狠,对自己的嫡子也狠,竟让昭桀去助阵对抗剑脊虎王,所幸昭桀身体够强悍,挨了剑脊虎王几下,除了出了点血,剩下的跟没事人似的。
行至一处山脊之上,蔺川眺望东北,远方依稀出现一座城,此城之大当属中洲之最。
城中高大建筑比比皆是,蔺川能想象得出,此城当年该有多么宏伟繁华。
此城便是丹熏城,中洲最为神秘莫测的一座城。
蔺川凛了凛心神,心说穿过这个峡谷,便距离丹熏城不远了,他倒是要看看妖帝角都的封印如何了得,那个据说可以摧毁一座城的封印。
蔺川颅内灵肎上的裂口已经愈合,修为重回黄灵境巅峰状态,若是再想突破,还得再寻颗破境丹,真破境丹就别想了,价格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只能再攒些灵浆去买九垚仿丹。
在开阳城当守军的这几个月,倒是攒了两瓶灵浆,结果一场兽潮过去,用得一滴不剩,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叹了口气,原来豢灵师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去丹熏城那边也只是碰碰运气,能混入妖帝封印结界最好,混不进去,就看看自己这招恶人的体质,能否遇上几个不开眼的,修为境界低于自己的货色,送些灵器灵浆于自己,实在不济就权当是开开眼界。
峡谷中的雪很深,蔺川一脚下去,便要没过膝盖,脚上的布靴已然被雪水浸透,冰凉刺骨,蔺川一边走着,一边向双腿输送灵力,驱赶腿上的冰寒之气,即便如此蔺川也被冻得嘴唇发紫。
望山跑死马,望城冻断腿。
天色渐暗,蔺川看了看朦胧依旧的丹熏城,再看看白雪皑皑的山谷,原本以为天黑之前可以抵达丹熏城,结果连峡谷都没能走出。
蔺川眺望前方,见前方有一小坡,坡顶之上有几棵模样怪异的大树,几棵大树环抱在一起,树冠堆叠,枝桠交错,状若亭子,“亭”下的空地之上积雪寥寥无几,都被树冠所遮挡。
这倒是个落脚的好地方,蔺川心说,今晚就在此地将就一宿得了,再走下去,就算自己的灵力没枯竭,这双腿也要冻废了。
蔺川刚走近树亭,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登时顿住脚步,手握在刀柄之上,环顾四周,屏息凝神细听。
周围空无一物,声音似是由前方远处传来,蔺川缓缓地向前走,不敢释放灵压,尽量让脚下的声音小一些,如今他右手毒囊已然蓄满腐毒汁液,即便是遇上玄灵境级别的蛮兽也有一战之力。
登上坡顶,蔺川藏身树后,没有灵力的加持,腿上的寒冷直往上蹿,心口处一阵拔凉,感觉心脏都要被冻结了。
蔺川小心翼翼地看向前方,两只眼睛霍然睁得滚圆,映入眼帘的景象霎时间将冰冻的心脏融化。
前处大雪坪之上,一个身着绿裙的少女在雪地上翩翩起舞。
少女孤身一人,绿裙之下赤裸着双足,双足踏雪而行,浅浅留痕。少女双臂柔若无骨,长袖舞动间,皓腕翻转,纤纤玉指随之流动,如两朵摇曳着的雪莲花。
少女脚下生风,越舞越快,在大雪坪之上来回游走,乌黑的秀发随风飘舞,黑发之中还有数缕绿色若兰草般的饰物,白皙水嫩的肌肤在雪色之中依旧耀眼,两腮之上的婴儿肥徒增几分烂漫,笑颜无声,像一只静谧的绿蝶儿。
蔺川看痴了,这是谷中精灵,还是天仙下凡?竟然忘了抑制灵肎,灵肎本能的释放灵力为其驱寒。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蔺川揉了揉眼睛,定睛再次看向前方,前方大雪坪之上却空无一人,连那少女的影子都没有。
蔺川自嘲一笑,当是被这严寒冻坏了脑子,产生了幻觉,不过即便是幻觉,他也觉得美滋滋的。
蔺川眯着眼睛看向刚刚幻想中少女所待的地方,意犹未尽地联想着刚刚的场景,余光之中看到雪坪之上那一道道浅浅的滑痕,蔺川霍然睁大双眼,心头咯噔一下,顿觉毛骨悚然。
莫非刚刚那少女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蔺川额头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再次伸手扶上刀柄,森白的骨节微微颤抖,少女竟能凭空消失!那当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你…是何人?”
洪炉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