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安一开始没打算真的睡着。
虽然说起来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但经过了这么多天,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在危机四伏的兽人世界,根本没有哪个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大黑现在自顾不暇,当务之急是让他好好休息尽快恢复身体,因此就必须让他有充分的睡眠和食物。
她原本是想要浅眯一会儿就起来,想办法在天黑之前弄点吃的回来。
虽然刚才借助藤蔓爬上悬崖的计划失败了,但那毕竟也只是一个意外,她几乎已经爬上了半山腰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学会了往上爬,那抓着藤蔓往下滑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她心里想的是闭目养神一会儿就起来,可紧挨着大黑毛茸茸的身躯,感受着他身体里传过来的温度,听着他安逸的呼噜声。
不知不觉,程逸安就沉沉睡了过去。
猛然惊醒时,睁开眼,白天已经悄然变成了黑夜,夜幕上缀着钻石般的星子。
有一瞬间的愣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等回过神来,程逸安脑子里嗡的一声敲响了警钟。
她怎么能这么大意的睡过去?
大黑呢?
程逸安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忙转头去看,却见大黑仍旧在她身后沉沉睡着, 只是换了个姿势,面对着她。
两只爪子交叠着枕在脑袋下面,看起来格外乖巧。
可程逸安却并没有沉迷在大黑可爱的睡颜之中。
他怎么会睡这么久?
在悬崖下面,伤势最重的时候,大黑也仍然保持着对周遭危险的警惕,常常是她轻轻一动弹他就醒来了。
可现在却仿佛对身旁的一切无知无觉似的。
要不是他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吹得爪子上的绒毛微微摆动,程逸安几乎要生出几分不好的揣测了。
大黑应该只是累坏了吧。
心疼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抚了两把。
即便是在睡梦中,感觉到她的抚摸,大黑本能的抬起了头,温暖的鼻头在她掌心亲昵的蹭了蹭,而后砸吧两下嘴继续睡去。
程逸安心里软了一片。
按照大黑这会儿一睡不醒的架势,暂时应该也不太需要考虑食物的问题。
程逸安简单伸展了一下身体,爬起来就准备去生火。
虽然是在悬崖上,而且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但是安全起见还是有一堆火在旁边才好。
山洞里面是有足够的存货的,因此倒也不用担心木柴不够的问题。
轻车熟路的架起火堆点燃,程逸安又从山洞里找出几个失了水分的野果,抱着膝盖蜷坐在火堆旁,漫不经心的啃着。
这种时候她无比的怀念在现代的生活。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的时候忙着收集食物和木柴水源,或是帮大黑梳毛,预备用来冬天做衣服。等天黑了,就回到山洞里来,跟大黑闹腾一阵子,而后相拥睡去。
大黑受伤后在悬崖下的那段时间,她整个人神经高度紧绷,一刻不敢松懈。
可现在陡然回到了还算安全的地方,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也不由自主的松了。
以至于这样无所顾忌的从白天一觉睡到夜晚之后,现在的程逸安整个精神抖擞,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又没有手机可以玩游戏或是刷某博。
准备过冬的衣服么?可辛苦收集来的所有的材料都跟着木筐一起掉在了悬崖下面。
一想到这,程逸安心情顿时无比沉重起来。
不止一个兽人同她提起过,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根本不了解这里的气候。这里的冬天到底有多冷?看那些兽人一提起冬天就忧心忡忡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揪心起来。
而且现在的天气仍然炎热,也就是他们住在悬崖之上,高处不胜寒,尤其是夜里,晚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甚至还有些许凉意。
可悬崖下方仍然是炎夏的温度。
就这,却说冬天快到了。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季节更替,根本没有过渡?
程逸安只是这么胡乱猜测着,眼神被火光映照得略有些飘忽。
“沙沙——”
突然,悬崖边上传来一丝声响。
程逸安哆嗦了一下,愣愣的抬头看过去,花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紧张的抡起一早准备好预防危险的木棍横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朝声响处蹑手蹑脚走过去。
住在悬崖上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在敌人探出头来的时候,毫不留情的给他当头一棒。
“喝!”
越靠近悬崖边缘程逸安的心悬得就越高,她已经能看见悬崖边垂下去的藤蔓在轻微晃动。
看来对方也是不会飞的,所以也要依靠藤蔓才能爬上来。
这样的话,只要不打偏,直接把他击落悬崖就可以了吧。
程逸安心里有了底气,在藤蔓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悬崖边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黑影的瞬间,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高举起手里的木棍蓄足了力气就要狠狠敲下去。
“嘶嘶!!!”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危险,那黑影猛地从悬崖下窜上来一截。
是那条蛇!
它用力摇晃着蛇头,嘴里的嘶嘶声前所未有的惊恐急切,是生怕程逸安这一棍子真的敲在它脆弱的脑袋上。
程逸安在看清来者是谁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
小蛇算是她和大黑的恩人,就算再怎么想把这个潜在的情敌赶走,但伤它性命的恶事是绝对不能做出来的。
因此,她第一时间收回了木棍,紧紧抱在胸前。
可攻势收回来了,往前跑的惯性太大,脚步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立刻就停下来。
完犊子了。
刹不住车了。
难道就要这样英年早逝了吗?
程逸安满心悲愤,眼看着一步踏空就要摔下去,只能认命的闭上眼听天由命。
“嘶嘶!”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猛地一紧。
一股大力狠狠将她撞回了悬崖上,背部重重着地,脊背像断裂了一般剧痛。
可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无边心悸和侥幸。
小蛇也摔落在一边,断尾伤处在满是沙砾石子的地面上划过,痛得它发出令人心惊的嘶鸣,在地上颤抖着身体疯狂翻滚。
程逸安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跑过去。
眼看着小蛇痛得发狂,不要命似的把脑袋往石头上狠磕,她心一横,扑上去一把将蛇头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