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嗷——呜?”
大黑威胁的吼声只响了三秒,急转直下变成了疑惑的轻哼。
他撑起上身,歪着脑袋盯着火堆旁边不停扑腾的蛇,眼里满满的是大写的不理解。
那条蛇不仅尾巴断了,难道脑袋也是坏的吗?
为什么一直试图攻击火焰?
蛇头不停的扑杀动作带起的劲风吹的火焰忽高忽低的跳跃着,大黑瞅着就想起自己的鼻子被炙烤的那种痛苦。
直到现在即便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美食,但一想起那种痛,他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呜。”
那条脑袋坏掉的蛇看起来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一直在和火焰搏斗,大黑一开始还觉得有意思多看了两眼,但见它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都是一样的结局,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这才懒洋洋的就着程逸安的手,慢条斯理的品尝起鱼肉来。
“喵嗷——喵嗷——安、好!”
鱼肉好吃!
乍一品尝到鱼肉鲜美的滋味,大黑双眼一亮,盯着程逸安毫不吝啬的夸奖起来。
程逸安撇撇嘴,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顶上拍了两下。
“现在知道我好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凶巴巴的跟我顶嘴抬杠。”
她腹诽的说了两句,大黑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她,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十分配合的露出了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讨饶。
程逸安不跟他计较,一边主动给他投喂,一边还要分出精神去关注那条蛇的动向。
那蛇似乎也不再关注他们,只一心与火焰较劲,不停的“嘶嘶”吐着蛇信,时不时变换方向试图寻找这个陌生“敌人”的致命弱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它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挺直了上身定定的立起了片刻,突然蛇身猛地往前不管不顾的扑去。
“嘶嘶!嘶嘶!”
程逸安眼皮一跳。
那条蛇几乎是整个扑进了火堆里,火舌瞬间将它吞噬,而它嘴里凄厉的哀鸣听得程逸安头皮发麻。
“咚”的一声,架着烤鱼的树杈被撞翻,鱼肉和蛇身一起滚落在地上,那蛇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身体纠结缠绕,挣扎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而即便如此,那蛇在地上剧烈的翻滚几下弄灭了身上的火星之后,第一件事不是逃跑或是处理伤口,而是急不可耐的一个前窜,叨住了地上的那块鱼肉。
程逸安看得一愣,大黑也呆呆的忘记了咀嚼自己嘴里的食物,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那条为了一口吃的不要命的蛇。
这才是真的饿疯了啊。
程逸安在心底感叹着,又看了看那蛇断了一截的尾巴,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
无论是兽人世界,还是她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不都是一样的嘛?人或是兽人,活着也不过是为了讨一口吃的,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
蛇身痛苦的哆嗦着,却还努力的张大嘴巴一点一点吞食鱼肉。
程逸安有点不忍心再看下去,转头把手里的鱼肉喂给大黑吃了,又往火堆里添了点木柴,开始给大黑换药。
因为有一条蛇在边上,程逸安动作很快,大黑也老老实实的配合,只是眼珠子还是盯着那条蛇不放。
“别看了,换一边。”
三下五除二处理好了一边的伤口,程逸安拍了拍大黑示意他翻个面。
大黑嗷呜一声,艰难的撑着身子顺从的换了一边躺下,可眼角余光瞄见那蛇吞下了鱼肉,竟然朝着他们这边游来,顿时急了。
“吼!”
他拼命直起上身,龇出獠牙凶恶无比的一声吼叫,一只前爪示威似的猛地一掌拍打在地面上,沉闷的声响带起一片尘土飞扬,扑了程逸安满头满脸。
“呸呸呸!”
程逸安苦着脸忙不迭吐出不小心吸进去的尘土,就听见大黑愤怒的变了调的凄厉嚎叫。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一股冰凉黏腻的触感从腿部一直窜到了天灵盖,她恶寒的打了个哆嗦,胆战心惊的缓缓低头看去。
“嘶嘶~”
这一低头,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黄金瞳,那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双瞳直直的注视着她,粉色的蛇信不停的吐出。
程逸安整个人石化了。
“走、走、走——开!”
大黑在程逸安身旁拼命刨着四爪,可他本就伤得重,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这样努力除了卷起了一阵沙尘暴,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但他着急暴躁之下,竟然硬生生吐出了两个字,而不再是单一的“走”。
可无论是他或是程逸安都没心思为这一伟大的进步而欢欣鼓舞。
那条蛇以一种诡异万分的依恋的姿态盘起身子蜷缩在了程逸安腿弯处,蛇头恰到好处的枕在了她腿上,断了一截的尾巴轻轻贴着程逸安的皮肤。
“嘶——”
面对大黑暴怒的驱赶,它甚至都懒得扭头看他一眼。
它知道这头狼伤重到根本站不起来,要不是那边的巨石上有极度危险的气息,根本轮不到它来觊觎,这头狼早就成了别的凶猛兽人的腹中餐,这个雌性也一定会被掳走。
“嘶嘶——”
蛇信轻轻触碰在程逸安腿上的皮肤,蛇头也紧挨着她蹭了蹭。
程逸安一动不动。
不是因为冷静,而是因为害怕得根本不敢动弹。
这可是蛇,是浑身上下布满了冰冷鳞片的无情的冷血动物。
她本就对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更别提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和一个蛇人有过短暂的不愉快的经历。
那段记忆每当回想起来,程逸安都万分唏嘘,无比庆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是被大黑先捡回家,最终也得以和他生活在一起。
如果她是被留在了蛇人的地盘,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境地。
大概自己会被现实逼疯吧。
程逸安低头看着这条蛇愣愣的出神想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划过一个异样的画面。
在那个令人崩溃的可怕蛇窟里,似乎也曾有一条小蛇,安安静静的缠绕在她身上休息。
像依赖母亲一般的眷恋她的体温。
一如眼前这条断尾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