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凝以为江家死了人,会挂上白灯笼白幡,且也会有进进出出的人。
谁知江家就在大门上贴了一张白纸,里面也很是安静。
萧玉凝呼了一口气,转身问萧玉清:“二姐,这家死了人,你怕不怕?如果怕的话,你就先回去。”
“你不怕?”萧玉清压下心头的紧张问。
“只要不去看……我就不太怕。”
不去看什么?
当然是尸体了。
萧玉凝可不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了,只要这家里有人,她又不和尸体待在一个房间里,她就不怕。
萧玉清犹豫了一下,抓住了萧玉凝的手:“小五不怕,那姐姐也不怕。”
萧玉凝很感动,点了点头,拉着萧玉清的手迈进了江家的门。
院子里有正房三间,西房两间以及一个放柴火的棚子。
“有人吗?”
“请问有人吗?”
萧玉凝问了两声,都没人回答。
刚想上前去敲上房的门,就听见有脚步声从上房旁边传来。
萧玉凝收回了迈出去的脚,看向来人方向。
“老……老四家的丫头?”
“杨二叔。”
萧玉清开口叫人,拉着萧玉凝的手松了一下,应该是看见了熟人,没那么紧张了。
“你俩怎么来了。”杨二狗问。
萧玉清回答:“我爹啥也没说就走了,我娘有些担心。”
杨二狗点点头:“你爹在后院呢。”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们那工友的棺材也在后院,你们?”
萧玉凝立刻摇摇头:“没关系的杨二叔,有我爹在我们就不怕。”
杨二狗微微笑了一下:“走,那就去后院。”
说完,领着萧玉凝萧玉清两个往后院去了。
绕过上房就是这江家的后院。
上房对面的围墙下有一个凉棚,凉棚下放着一口棺材,棺材前放着一张长案。
长案中间放着一个白瓷碗,瓷碗两边点着两根手腕粗的白蜡。
蜡烛的左右两边各有两个盘子,左边的盘子里放着的是馒头和饼子,右边的盘子里是山上的野果子和梨子。
案下吊着洗脸盆大的盘香,案前有个火盆和蒲团。
稍远处的地上铺着好几张草席子,有三个男人正躺在席子上休息,还有两个男人正坐在席子上说话。
萧玉凝一眼就看到背对着他们和人说话的那个人正是萧老四。
“老四,你看谁来了。”
萧老四闻言转过头来 愣了一下,然后惊的站了起来。
起身的速度太快,还趔趄了一下。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萧玉凝嘴快,先开了口,语气有些怨怪:“你走的匆忙,我娘担心。”
萧老四挠了挠头,不知道说啥好。
和萧老四说话的男人也站了起来:“老四家的闺女?”
萧老四侧身说道:“我家二姑娘和五姑娘。”说完看向萧玉凝和萧玉清:“玉清玉凝,这是胡伯伯。”
萧玉凝和萧玉清叫了人。
“好好。”姓胡的男人点点头,从腰带里摸出两个碎银子递给了萧玉凝和萧玉清:“头回见面,这是伯伯给你们的见面礼。”
萧玉凝看向萧老四,见他点头,便欣然接了过来,道了谢。
姓胡的男人多看了萧玉清一眼,然后眼睛亮了一下,拉着萧老四去旁边说话去了。
片刻,两人回来,萧老四问:“你们两个在这儿怕不怕?”
萧玉清眼睛瞟了一眼远处的棺材,摇了摇头:“不太害怕。”
萧老四又看向萧玉凝。
“我不怕。”
萧老四点点头说:“既然你们不怕,那先留下来帮着做做饭吧。”
做……做饭???
抓壮丁?
萧玉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萧老四。
萧老四面露尴尬之色,干咳了一声拉着两人往前院走。
去了前院,萧老四说:“昨天一天都是江家大房让人送过来的剩饭剩菜。”
萧老四把江家的情况说了。
出事的人叫江海,是萧老四的半个师父,也是萧老四的恩人。
几年前萧老四差点被砖墙给砸了,是江海将他推了出去,为了将萧老四推开,江海的小腿还被坍塌的砖墙给剐蹭伤了,伤的挺深,几年过去了,那伤疤依然很清晰。
萧老四请假回来的那天,正是雇主家的房子上梁的日子。
接替萧老四辅助江海的人是个刚来了四个来月的年轻人。
那人出去玩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有些困累,帮着扶梁时哈欠连连,偷懒没有出全力扶梁就罢了,还脑子犯浑,房梁还没完全摆放好,他就拽开了吊梁的绳子。
这边的房梁没有支撑,直接朝着江海方向滚去。
江海从高处摔了下来,被这边掉下来的房梁砸了头和胸。
人被砸了后马上要见萧老四,当时的负责人,也就是刚才的那个姓胡的男人就打发他连襟杨二狗回杨何村来找萧老四了。
两人赶去了回春堂,人已经不大好了。
孙大夫用银针扎穴把人唤醒,交待了后事。
江海是江家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一姐姐两个哥哥。
带大他的大姐已经去世了两年了,如今他那七十多岁的爹和他大哥住一起。
“他大哥和二哥没人愿意管他的身后事……”
上河沟村特别讲究这个,人是横死的,且还是工地这边的责任,所以他大哥二哥不愿意管。
萧玉凝眼珠一转,问道:“他们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狮子大开口?”
“就是还没说江海伯伯的身后事前,先提出了许多要求?”
萧老四点点头,暗道小女儿现在怎么变的这么聪明。
那江家老大一开始就带着已经糊涂的老爷子过来叫嚷着要他们东家赔命。
哭的哭,闹的闹,天黑了才回去。
第二天过来继续闹,难听的话是一句一句的往外冒,甚至不允许江海入他们江家的坟地。
“爹,你们东家给的补偿是什么?”
“补偿?什么补偿?给谁的?”
萧玉凝皱眉:“什么都没说吗?”
萧老四摇摇头:“还没说。”
萧玉凝眨了眨眼,问:“那胡伯伯呢?说过什么吗?”
萧老四思忖了片刻说:“害了江哥的那人已经被东家的儿子接走了,胡哥说不会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