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还是师兄狠。
叶澜相信师兄真干得出来。
修仙世界的危险和残忍,她是心里有数的,但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人的命运被轻易宰割这件事。
她并非是原谅秦司齐,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
仁慈或许是个致命的弱点,即便清醒知晓。但心理上的感受和脑中的想法,还是没法轻易改变和抹去。
此刻,秦司齐边嚎边看着千葵。
千葵面无表情时,总给人一种阴森感,如同死神上身般,有股莫名的威压,让人脊柱发寒。
他除了对亲近的人会展现他铁憨憨,又要强的个性外,对无关紧要之人,都是极度的冷漠,更遑论手下留情。
“怎么样,秦大公子,考虑得如何?”
秦司齐摇头,仍旧一言不发。
忽然,小咕咕从千葵腰间跃下,落在秦司齐小臂之上。
小咕咕“骨感”的双手,将秦司齐右手小臂死死抱住。
无论是用力地甩动,还是用手掰,都无法弄开那小东西。而且只要一用力就疼痛非常。
叶澜在一旁看得真切,小咕咕爪子尖端已然插进秦司齐的血肉之中。
越拔,掐得越深。
鲜血从手臂滑下,一滴一滴地落下。床单上被浸湿的那块地儿,还在逐渐扩张。
内里和手臂的双重折磨,让秦司齐更加撕裂得厉害,光听着声音,都感觉那嗓子能呲出血来。
他仍在强忍。
恍惚间,小咕咕有了些变化。
细看发现,它身上逐渐生出密密麻麻的尖刺,每根约莫一寸长,不仅生长在背部,四肢,当然也少不了正面,不过正面长出的刺不容易看见,因为刺刚长出,就已扎进秦司齐的手臂里。
秦司齐再不敢用手去碰触小咕咕,只能由着它在自己的手臂上匍匐行进。
每移动分毫,就等同于秦司齐的伤口又被割长了一些。
不消片刻,秦司齐整个小臂就出现了多条血痕,无法细细分辨数量,因为伤口中冒出的血,早已将血痕给盖住,看不真切。
若秦司齐一直坚持,那他整个身体留不下一寸好皮。
他嘴吧嗒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叶澜从他的哀嚎声中会意。
他说他愿意给灵石,让千葵停手,救救他。
千葵收手,悠然地负手站立,俨然一副自若模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有个条件——秦公子得对小师妹立下天契,若违背,则遭金雷轰顶,毁去灵根,消去所有灵力。否则,我不会救你。”
姜晚意边说,边向秦司齐体内注入一丝灵力,帮他暂时压制些许痛苦,好让他听清话。
“天契是什么?”
叶澜懵懵地转头询问。
“天契是修仙者以自身灵根、灵力做担保,金雷为裁判,对某件事作出承诺,一旦天契结成,若承诺未兑现,则会降下天罚,避无可避。因此修仙者,大都不敢轻易立下天契。”姜晚意认真给叶澜解答。
“原来如此。”
千葵在一旁突然发话,“还愣住做什么,难道想让小爷帮你?”
秦司齐被吓得全身一震,随即心一横。
开始结契。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右臂,接着灵力随指尖流出,他将指尖抵在心口,画了个奇特的形状,随后叶澜右手手心一亮,出现了一个金色暗纹。
这暗纹轮廓形似鸟兽,看那翅膀,至少也是只飞禽,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叶澜也不关心。
她就想知道秦司齐什么时候,能给钱。
“我,答应的,已经,好了,你们,按约定,给我医治。”
秦司齐苍白唇边挂着一道鲜血,奄奄地说话,一字一句似乎费尽了浑身力气。
他右手臂就这么耷拉着,血止不住地流,床单已被染花,浸湿了一大半。
姜晚意和千葵同时一人拉住了叶澜的一只胳膊。
叶澜诧异地左右瞅了瞅。
“姜师兄,葵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
“师兄想问,小师妹你要不要留他性命?”姜晚意率先开口,认真地注视叶澜,询问她的意见。
“你们,想,反悔......”
秦司齐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又陡然瘫倒在床,呕出一大泊鲜血。
千葵朝秦司齐厉声喝道,“闭嘴。”说话的同时,一缕灵力飘过,将秦司齐噤了声。
“小师妹,你怎么想?”千葵搭过她的肩头,低头,对叶澜闻声轻言,“我和师弟都听你的。”
这,这问题可把叶澜给难倒了,对选择恐惧症患者而言,太难了。
但若要真让她选,她果断选灵石。
秦司齐要是真死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秦司齐的命不重要,重点是灵石不能拿不到啊。
“我要灵石。”
叶澜此话一出,他俩自然懂得她的言下之意。
“好,那接下来,交给我。”
姜晚意说罢,秦司齐周身登时金光一闪,就从床榻之上,转移到了那早准备就位的缸中。
与此同时,缸前多了块悬挂的纱帘,将秦司齐掩住。
帘前地上,皱巴巴的一团,是姜晚意被划得残破不堪的里衣。
叶澜心想:姜师兄还挺善解人意的。
知道秦司齐辣眼睛,还整个帘子给挡起来。
“好冷,好冷,冷......”
帘后,秦司齐哆哆嗦嗦地念叨着,口里发出嘶嘶嘶的声响。
姜晚意在缸边,耐心守着他的试验品。
叶澜只能悄咪咪地问千葵问题,“师兄,秦司齐并未承诺何时给我们灵石,若他一直拖,怎么办?”
“师妹放心,天契还有个规则——上位者一旦出言提及承诺内容,下位者就会觉头痛欲裂、短暂失去灵力;而在他立下的天契中,师妹你就是上位者,而他就是下位。”
“明白了。”叶澜抿嘴偷笑,坏心思昭然若揭。
那日后,秦司齐不得绕着点叶澜走,她虽不会轻贱人的性命,但也不会原谅、放过一个仇人。
......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司齐感觉,病并未好转。
这缸内的水格外冰凉,加上他身上有山沟,他总感觉有无数冰刀刺入了他的骨髓,还顺便拧了几下。
但胸腹部位还是如同火烧一般,好似还有火苗在体内乱撞。
再这么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还得,多久?我,快……”
秦司齐快说不出话了,姜晚意算了下,此时时机正好。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瓶小绿罐,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秦司齐眼睁睁看着姜晚意将罐子里的粉末,一股脑倒入了水缸中“这是什么?”
姜晚意平静地答道:“化灵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