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猴子打了个招呼,楚城幕就领着苟东赐离开了游船码头,接下来的事情也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自己和苟东赐两人的外貌和体型实在是太过扎眼,与其在这边为了看那一眼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倒不如趁早离开。
如果说之前因为燕白鹄攻击天幕时而特意留了后门,让楚城幕觉得这个女人对燕翊风生了反心的话,那么今天她居然直接把燕翊风和黄胖子之间的关系暴露了给了自己,就让楚城幕越发的确定,这个女人想要逃离燕翊风。
昨晚楚城幕在燕白鹄的饭局上就将过她一军,当着罗时的面,问她打听那些消息是燕翊风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当时她回答是她自己的意思,那就说明这女人依旧还在为主分忧。
可燕白鹄最后却说出的,却是她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
一个身份既似爱人,又似家臣的人,当着外人的面儿,尤其是还是当着罗时的面儿说出这种话,无论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只要燕翊风知道了她这番说辞,那她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关。这番说辞很难传到燕翊风耳朵里么?一点也不难!
这同时也是楚城幕说那句,如果燕白鹄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就要和她算算总账的意思。
一番言语上的相互试探,让燕白鹄知道楚城幕已经隐隐知道了她打的主意,所以最后她才会多此一举的让楚城幕今天来码头上看看。
毕竟跳槽这种事情,要的是双向奔赴,而燕白鹄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已经做了不少犯了楚城幕忌讳的事情。而席间楚城幕那个看似不起眼的问题,就是他回给燕白鹄出的一道明晃晃的送命题。
沿着古镇边上的岸堤前行,楚城幕心中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荫里传出了一阵惨叫,那个声音似乎同样有些耳熟,正对他叫嚷着:
“那个哥,对对对,就是你,快过来帮我一把。我们昨天才见过,你帮我过了这关,我把我姐介绍给你。哎呀,疼疼疼,美女,你撒手,我这不是没摸到你屁股么?生这么大的气干嘛?”
听到这声惨叫,楚城幕定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刚刚才和细鳞提到的那个舒畅,这会儿正被一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女人用擒拿的手法,按在了树荫下的石椅上。
女人低着头,用膝盖顶着舒畅的后背,一只手紧紧的按着舒畅的手腕,另一只手里却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菜刀。看那模样,分明就是想要砍下去。
女人听到舒畅的求救,也不由的抬头往楚城幕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么一抬头,就让楚城幕看清楚了她嘴角那颗黑痣。
是她?这个女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子,就是楚城幕前几天画像中,陈婷说对方很凶那个女人。
之前楚城幕把这几人画下来打算打听一下对方是谁,可后来苟东赐查到了那艘画舫的主人是燕翊风,再加上罗时过来把这些人的底儿泄了个一干二净,楚城幕这才打消了查下去的念头,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见了这个女人。
仔细看了看女人的穿着,楚城幕发现她也是一副江南小娘鱼的短衫打扮,只是腰上多了一个青花围裙。在一旁的石椅上,还摆放着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面正摆放着几棵水灵灵的大白菜,以及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看来这女人是刚才画舫靠岸接黄胖子的时候,上岸来买菜的,这会儿买完菜准备回去,就遇见了舒畅这个活宝。只是听这家伙的意思,刚才他是打算摸这个女人的屁股?只是摸一下屁股也不至于剁手吧?更何况不是没摸到么?
难道现在的厨娘都这么厉害?舒畅身体虽然虚了点儿,但好歹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居然被对方这么按着,丝毫动弹不得。
低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惨叫个不停的超龄小伙儿,楚城幕感觉有些头大了。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现在就和燕翊风的人产生冲突,不管这女人有没有被困在江州,只要她还姓燕,就是个麻烦事儿。不过这女人既然在三年前就已经冲自家姐姐下过手了,那自己和她产生冲突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而且昨晚自己才在唐柔小两口面前说要合作,结果今天看见她的表弟向自己求救就视而不见?偏偏这孙子还认出自己来了,自己偏偏还又从唐柔那里知晓了这人是她表弟。
自己也是瞎了心,昨天没事儿瞎打听个什么劲儿,而且这么多条路,没事儿上这边来瞎鸡儿溜达啥。
事到临头需放胆,梦醒时分才无怨,咬了咬牙,楚城幕低声冲身后的苟东赐说道:
“能把那玩意儿救起来不?那女的最好不要伤到了,是燕翊风的人。”
苟东赐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些天他跟着楚城幕到处跑,早就有意无意的知道了燕翊风是何方神圣。此刻听闻自家老板问起,心里虽是微微紧了一下,可对于救下来那个昨天才被自己踢飞的小子,还是有把握。
狗东西就是楚城幕眼中的武林高手,见他点头应了下来,顿时就松了口气,冲他摆了摆手,道:“去吧!”
苟东赐闻言也不做声,就这么大剌剌的直接冲柳树下的两人走了过去。
明明苟东赐的行动在楚城幕眼中看来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可那个一直用膝盖顶着舒畅后背的女人,却如临大敌一般,一把松开了膝下的小个子,并把菜刀背到了身后。
被松开了的超龄小表弟,一时间得了自由,却不知往楚城幕这边跑,反而傻愣愣的继续把头贴在石椅上,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楚城幕见女人已经把刀收了回去,顿时就放心了一大半,从兜里掏出香烟,刚低头准备点上,就突然听见苟东赐大喝了一声:“是你?”
听到苟东赐这声怒喝,楚城幕心知药丸,忙抬起头往两人的方向看去。
就见自己低头这么会儿功夫,苟东赐已经转瞬间疾冲到了女人面前,粗壮的手臂肌肉高高坟起,裸露在外的小臂更是连血管的爆了出来,砂锅一般大的拳头已经冲着女人的面门揍了过去,看那气势,分明是半点儿都没留手。
被苟东赐攻击的女人甚至还来不及把藏在身后的菜刀取出来,只来得及匆匆把自己的右拳挡在了身前,就感觉自己犹如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到了一般,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用来挡住面门的右拳更是传来一阵剧痛。
叼着还没点燃的香烟,眼看着那个还不到苟东赐胸腹高的女人就这么飞了出去,然后撞到了身后的柳树上,紧接着又弹了一下掉到了地上,不仅是楚城幕,就连把脑袋还贴在石椅上的舒畅,也一下子就张大了嘴。
看着那个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身影,楚城幕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几步走到苟东赐身旁,冲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的女人,骂道:
“我他妈不是叫你收着力气么?你就这么收的力气?这是打死了?”
被楚城幕扇了一巴掌,大个子若无其事的晃了晃脑袋,眼睛里虽然还带着几丝刚刚爬上来的血丝,却冲自家老板咧嘴一笑,又从自己左手递过来一个物件,说道:
“我收了力的,没打死,就是震晕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过来。这不我怕她的菜刀伤到自己,还在揍她的时候把她缴了械?”
楚城幕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苟东赐递过来的菜刀,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把菜刀丢到一边去,然后蹲下身,用手指推了推女人满头短发的脑袋,见对方没啥反应,这才放心的把她的脑袋转了个方向。
把手指放到女人鼻子下面,感觉对方依旧保持着呼吸,楚城幕心下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女人转瞬间已经肿胀起来的右手,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大个子,问道:
“老子叫你救人,不是叫你伤人,这女的指骨怕是折了吧?我刚才听你说什么‘是你’,你认识这个女人?”
苟东赐闻言,随后把菜刀剁到了一旁的柳树树干上,也蹲下了身,单手抓住女人的脑袋看了一眼,又随手丢在了地上,摇了摇头,闷声说道:
“不认识,不过老刘就是栽她手里的。之前她那擒拿的手法我就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不是很规范,我也就没当回事儿了。可后来看到她把菜刀背身后,我就知道这女的就是我说的那个同行。要不是我临时收了力,她哪里只是指骨骨折,这条胳膊都保不住。”
楚城幕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苟东赐一眼,道:
“这么说,老子还要感谢你了?尽知道给我找麻烦,就算老刘栽她手里了,那也是技不如人,老刘都没生气,你发哪门子的火?”
苟东赐闻言却摇了摇头,闷声说道:
“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技不如人被了也就罢了,可砸了人家吃饭的饭碗就太过分了。老板,知道今早老刘干嘛给你留了一张纸条就走了么?老刘的身体废了!昨晚咱俩离开后,我就听见他在房间里哭,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今天看见他那张纸条,我就知道他身体废了。”
“老刘都落她手里,她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控制他,可她却偏偏采用了大量的军用镇定剂和麻醉剂。这玩意儿其实就是吐真剂,普通人来个一次两次都受不了,别说老刘还被注射了这么多次,要不是他们在军队里的时候就做过抗药,不然更废。”
“这女人我看也不像是上过战场的,下手却这么狠,要不是天生的心理变态,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这拳废了她的右手,可还是能恢复,而且她用的是左手刀,应该是左撇子,对她将来影响不大。”
楚城幕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刘根柱为何会不辞而别。
这个从头到脚土得跟个农民,对自己又抠到了极点的前任特种兵有他自己的骄傲,他宁愿靠自己一身本事吃饭,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怜悯。看来昨晚自己那番让他来安保部门养着的话,无疑是刺痛了这个汉子的自尊心,所以他才选择了不辞而别。
“你知道老刘家住哪么?”楚城幕闻言沉默了片刻,问道。
苟东赐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清楚,不过有个人或许知道,当初把老刘介绍给你的那人,他应该知道老刘家住哪里。”
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你下去帮我打听一下,过段时间咱俩去看看老刘。他这是因为我出了事儿,他也不像你门安保的人那般,出了事儿有个公司兜底,我怎么也得保证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才是。”
苟东赐闻言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知道了,不过老板,这人打成这样了,没事儿吧?”
楚城幕闻言,站起身,揉了揉膝盖,白了苟东赐一眼,道:
“你说呢?这女的可不仅仅是燕翊风的下属,还是她的媳妇儿,你媳妇儿挨打了,你能这么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苟东赐闻言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挠了挠脑袋,一边还不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女人。
楚城幕见状,再次冲大个子翻了个白眼,骂道:
“你特么还踢?老子弄死你!怎么办?凉拌,扛着呗!你为我卖命,我护着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次就当我提前收点利息了。等着吧,等她醒了再说!对了,那小子呢?”
想到之前身后似乎还趴着一个小瘪三,楚城幕扭头往石椅的方向看去,却意外的看见一身黑色长裙的罗时,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而那个小瘪三,则早就跑没了影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卿卿她们呢?”楚城幕有些意外的看向了罗时,问道。
罗时闻言,低头从手包里掏了跟白色的万宝路出来,又从胸前的深沟里抽出一个打火机,看打火机的外形,分明又是一个小方块。
低头把烟点上,罗时很是优雅的吐出一口淡淡的烟气,笑道:
“就知道卿卿,她们走错码头了,我找了个借口过来找你。你和大个子蹲下后不久,我就在这里坐下了。没想到小姑父还挺有担当的嘛?这女人可是燕翊风的几个宝贝疙瘩之一,小姑父说揍就揍了。”
调侃了楚城幕两句,罗时又把目光投向了楚城幕身后的大个子,带着几丝说不出的满意,笑道:
“不愧是我老罗家调教出来的兵,大个子,有没有兴趣跟我干?我给你工资翻倍!”
楚城幕闻言,也转过身看向了苟东赐,却见大个子对罗时憨憨的笑了笑,道:
“那你得问老板,他让我跟你,我就跟你!”
“切,没劲!这女人怎么还不醒过来?”
趁着罗时低头看地上那个身影的时候,狗东西飞快的冲楚城幕眨了眨眼,那双牛眼里带着几丝说不出的得意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