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满身泥泞的苟东赐就从施工路段重新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楚城幕正在和那个小个子小声的说着什么,神色间已然轻松了不少的样子,忙一路小跑了过来。
“老板,我找到闲总的车了,车子被石头砸坏了,不过人没事儿。我和附近还困在车里的人问了问,他们都说有看见两拨人上山了,一波是三女四男,一波是八个男人。”苟东赐就着路面上的积水蹭了蹭脚上的泥土,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楚城幕说道。
楚城幕闻言终于松掉了那口一直悬在胸口不得落下的气儿,有银背猿四人跟着,闲庭舒等人想来是不会出啥事儿才对。即使有几个闽州人追踪,以银背猿等人的身手,解决起来应该不难,不然在边境上当了这么些年的侦察兵,岂不是白当了?
不对,既然银背猿等人有能力解决这几个闽州人,那他们还往山上跑什么?除非对方手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们。
枪?想到这里,楚城幕的心忍不住再次提了起来,顾不得和岳鸿寒暄,反身疾步走向了一旁的直11,和几个职业军人商量了一下,留下了两人跟随岳鸿回云城,其余人等都再次坐上了直升机。
这该死的2005年!
就在直11再次冲天而起的时候,半山腰废弃兵站的打斗已经结束。
银背猿柳蛇以及水猴子面带苦涩的蜷缩在一指多厚的雪中,三人浑身带伤。几个穿着冲锋衣,低矮壮实的身影,正面露凶光的围着三人,其中两人的手背被匕首扎穿,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忘时不时的往蜷缩着的三人身上踢一脚。
银背猿的眼角被人给踹得裂开了,血水流进了眼睛里,让他的一只眼睛一片血红。柳蛇的半张脸肿得不像样,豁开的嘴角正淌着混合着口水和血液的粘稠液体。至于水猴子,一条胳膊正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无力的耷拉在肩膀上。
三人虽说伤得颇重,却还有点动静,只是那手持直背藏刀的白杨却已经平趴在了雪地里,身下一片嫣红,生死不知。
就在十分钟前,银背猿几人伏击了这八个一路尾随他们的闽州人。原本一切都规划布置得好好的,可临到要出手的时候,几人才发现八人之中少了一个。
眼看其余七人就要摸进了兵站,几人不得已仓促之下选择了出手,第一波就废掉了手持黑星的三个闽州人,可正当他们准备贴身近战的时候,第八个手持第四把手枪的人,提着裤子出现了。
冲在最前面的白杨躲闪不及,当场被一枪击中了胸部。对方也是狠角色,为首一人不顾手里正汩汩的淌着血,反手抽出掌心的匕首,借着模糊的视线,赶在三人从埋伏地点冲出来之前,用匕首控制住了白杨。投鼠忌器之下,银背猿三人很快被打得倒地不起。
屋外的枪声和打斗声虽然有暴风雪的遮掩,但也透过了那层薄薄的木板门,传进了屋里,也同样惊醒了在漆渱不懈努力下,终于降下了体温的闲庭舒。
摘掉了嘴巴上戴着的氧气面罩,闲庭舒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却见一直护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把匕首,正神色凝重的盯着木门的方向。
“漆渱,发生什么事了。”闲庭舒努力的把自己撑了起来,强烈的高原反应加上发烧带来的疼痛,让她感觉自己的整个大脑似乎都在颅腔内悬空了,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似乎都能带动着大脑在颅腔内壁到处撞击。
“闲总,猩猩大叔他们被人打倒了,白杨还中枪了!”不等漆渱说话,云籁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就传到了闲庭舒的耳朵里。
“中枪了?”剧烈的疼痛,让从床上坐起的闲庭舒,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理解过来当前的状况。
“扶我起来!”闲庭舒翘着两条丰腴的长腿,试着把床下的登山靴穿上,却发现自己的两条大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怎么都对不准靴子上那个小小的窟窿。
“闲总?”漆渱犹豫了一下,示意云籁继续盯着大门,保持着反手握匕的姿势,退到了闲庭舒身旁,这才低头帮她把登山靴给穿上。
闲庭舒很是虚弱的伸手扶住了漆渱的肩膀,然后费劲的喘了口气,断断续续是说道: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看样子,臭小鬼今天是赶不及了。现在大雪封山,臭小鬼进不来,他们也照样出不去。一会儿你们不要出手,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们拖住,尽量安抚住他们,避免他们对我们造成更大的伤害,不然这种环境下,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漆渱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看来自家老板终归是没赶上,也是,这大雪封山的,老板又不是超人,山下的路都断了,他又怎么上得来?可为何自己心里总觉得,这个当初在龙郦水库创造奇迹的大男生,还能再次带来奇迹呢?
漆渱松开了手里的匕首,伸手帮闲庭舒把冲锋衣穿上。这个女人,哪怕是在绝境中了,哪怕还发着高烧,却总是能冷静的思考着每一步的生机在哪。自己初见她时,还以为她只是个任性的花瓶,现在想想,到底是谁没有脑子?
在漆渱的帮助下,闲庭舒挣扎了好几次,总算是站了起来。扶着漆渱并不算多强壮的肩膀,闲庭舒缓步走到了木门边上,伸手拍了拍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的云籁,冲这张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些扭曲了的脸庞轻声说道:“乖,开门吧!别害怕,我出去和他们交涉。”
随着云籁颤抖着把木门打开,闲庭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扶住漆渱肩膀的手,把脊背挺得更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交涉而已,自己这两年已经干过无数次了,对方不就是手里有枪么?没什么好可怕的!
一身红衣的闲庭舒缓步走出了废弃兵站的大门,门口正在冲三人施暴的闽州人,听见动静,都纷纷把手里的电筒对准了这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在雪白的积雪的衬托下,这朵好似那迎风而立的傲梅,清冷而美丽,那狐媚一般的脸庞少了几丝天生的魅意却多了些许决绝,那高挑而柔弱的身影仿若那月宫里走出来的月神常曦或是羲和,那清幽的气质又仿若那皎洁幽冷的望舒本身。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蜷缩在地上的,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摄于眼前女人在此刻绽放出来的绝世容颜。一时间,这山间,除了那卷起千堆雪的朔风,再没有了别的声响。
闲庭舒缓步走到几人中间,很是吃力的伸手扶起了倒地不起的三人,而一直围绕在三人周边的几个闽州人,都不由对视了一眼,纷纷不自觉的选择了避让。
等到倒地是三人都重新站了起来,闲庭舒瞥了一眼依旧趴伏在地上的白杨,领着三人再次缓步走向了一边,轻声对身后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不如进来喝一杯热茶,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好量,怎么样?没有我的配合,你们也出不了这折多山!”
一开始被扎穿了手心的矮壮闽州人,任由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雪地上,听闻闲庭舒这么说,咧嘴露出两排歪歪斜斜的大黑牙,收起了一直比划在白杨脖子上的匕首,用很是别扭的普通话说道:“不愧是我们老大看上的女人,今晚我给你这个面子。”
闲庭舒闻言笑了笑,仿若全然不知晓他嘴里那个老大是谁一般,轻声道:
“各位既然愿意给我个面子,能不能让我的人去看看我这个小兄弟?这还有整整一晚上要相处,行个方便如何?这天寒地冻的,我这小兄弟要是真的有个好歹,各位恐怕也会粘上不少麻烦!”
黑牙闽州人闻言思索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还仅余一点呼吸的瘦高个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自己等人虽然手上也沾过血,可这山下全是武警,如果要想离开这个地方,势必只能往山上走,到时候还需要这个女人配合才行。
“银背猿,柳蛇,你俩去把白杨扶起来!”闲庭舒双手抱臂,强行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俨然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银背猿和柳蛇对视了一眼,正准备上前扶起不知生死的白杨,却听黑牙壮汉突然开口打断道:“等等,你们要带走这小子可以,我们老大看中的女人,必须先来我们这边。”
银背猿和柳蛇闻言脸色就是一变,别人不知道闲庭舒的身体状况,他俩可是很清楚。再说了就算闲庭舒身体状况良好,要是落到了这群人手里,但凡这其中有个色批,自己等人又怎么和老板交代?
闲庭舒微微抬手,拦住了两个低伏下身子,就打算拼命的汉子,微微一笑道:“这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我还能跑哪去了不成?”
黑牙壮汉却摇了摇头,重新把匕首对准了白杨的咽喉,说道:
“不行,一换一,你这几个手下都是退伍军人吧?下手狠得很!要是我手里没个人质,我心里也有些发慌,要是手一抖,把这小兄弟的喉咙个割开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所以这事儿没得商量!”
闲庭舒闻言,蹙眉思考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何时,天上的风雪已经停了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正低矮的挂在半空,只是这风雪都已经停了,自己怎么还能隐约听见风雪的声音呢?
正当闲庭舒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银背猿和柳蛇的耳朵不约而同的抖了抖,然后在所有人懵逼的目光中,转过身,一把把闲庭舒扑倒在地。
刹那间,一架军绿色迷彩涂装的直升机,从路边低矮的悬崖下,带着风雷一般的螺旋桨声,缓缓的升了起来,直升机下的两盏大灯把破旧的废弃兵站照得一片雪白,机舱下吊装的23/30mm速射火炮调整了一下方向,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在场众人。
两个身着山地迷彩的身影,在闽州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顺着从机舱两边抛下的绳索快速降下,迅速占据里有利地形,把手里的九五式突击步枪瞄准了在场所有人。
“中国陆军,不许动,缴枪不杀!”
被银背猿和柳蛇扑倒在地的闲庭舒,抬头痴痴的看着半空,那里有一个她朝思暮想的小男人,正一手扶着机舱边缘,低头用最温柔的目光看向了她,他的神色冷峻,他的眼里带着责备,他身上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