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城幕还是如往常那般,正常的作息,正常的忙自己的事情。
只是相比起平日里更多的忙碌于各种杂务,楚城幕最近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在家里看书复习,以及陪伴家里这个伴随着临行时间越来越接近,却表现得对未来的生活越来越憧憬的小丫头。
渝外的考试时间比起渝华要早上几天,眼看时间过了快一周,小丫头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考试。
相比楚城幕最近天天在家,小丫头白天基本上都在学校忙碌着各种临行前的手续和事宜,晚上回到家以后,就和已经安顿下来了的查云梦开视频,聊一聊奥斯纳布吕克的风土人情,有时候还会缠着查云梦去拍摄一些附近的风景,以及自己将来会度过一年时间的校园。
通过这段时间默默的观察,楚城幕有些悲哀的发现,黎娜前几天和自己说的事情,或许是对的。
临行前一天晚上,刚完成了第一天考试的楚城幕叫上了同样准备回学校参加考试的严书墨,两个大男生一起躲在厨房里,准备着晚上的饭菜。
“秦怡呢?这丫头最近不是能打下手了么?今天的菜这么多,少个人干活儿,今晚这顿饭可有得折腾。”严书墨穿着围裙,把刚杀好的草鱼丢到了洗碗池里,冲正在一边收拾鸡杂收拾得快吐出来了的楚城幕问道。
“还在学校开会,明天下午她们就要出发,应该在交代注意事项啥的吧?我特么都要吐了,这逼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做到吃起来香,收拾起来臭的。”
楚城幕用筷子把手里的鸡肠子翻了个面儿,他嘴巴上戴了个口罩,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哪怕戴了口罩,手里这热气腾腾的鸡内脏,依然把一阵阵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儿送进他的鼻腔里。
“你这算什么,下午老子一个人收拾肥肠的时候,那味儿才叫冲。倒是你家那破狗,喜欢得不得了,蹦着高的往厨房灶台上跳,要不是它腿上还没啥劲儿,今晚这红烧肥肠,谁也吃不上。这特么啥狗啊,长得这么快,一天一个样儿,这体型都快赶上金毛了吧?”严书墨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打干哕的楚城幕,幸灾乐祸道。
“就是一串串,听某个朋友说,是伯恩山串苏牧,我估摸着这体型还能再长长,以后带出去,肯定很霸气。”
楚城幕把翻过来的鸡肠子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了起来,又拿起了如同元宝一般的鸡胗,用刀从中间剖开,顿时又是一股恶臭传来了出来。这东西是小丫头专门交代想吃的,为了给她吃上一口地道的,楚城幕特意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回来,哪知道味道这么冲。
“得得得,这东西给我,你去把鱼片切出来,从小到大你就受不了这个,也不知道你遭这个罪干啥?秦怡想吃,让她自己收拾呗!”严书墨看楚城幕又是一阵干哕,连眼泪都给哕出来了,忙丢下手里冲洗干净的草鱼,几步走到楚城幕身旁,笑道。
楚城幕闻言,把手里的东西都丢给了严书墨,然后用水冲洗了一下手上那些鸡胗里还没消化掉的谷物,又拿起除味皂狠狠了洗了几遍手,直到确定闻不着啥味儿了,这才逃也似的跑出了厨房。
站到厨房门口,楚城幕一把摘掉脸上的口罩,然后擦了擦眼角,给自己点了根烟,依靠在门边上,轻笑道:“这一顿做了,以后再想在一起吃饭,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她想吃,我就做吧!”
严书墨闻言抬头看了楚城幕一眼,脸色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叫做猴年马月?秦怡又不是不回来了。话说,我总感觉你最近有些怪怪的,还天天待在家里,公司的事情不用去忙么?秦怡这丫头这几天也亢奋得有些不正常,你俩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楚城幕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好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种感受,上次黎娜和秦怡一起喝酒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严书墨把手里已经洗净了的鸡胗丢水池里,然后拿起一段蛋肠,一边撕上面黄色的鸡油,一边点了点头,道:“记得,当时我看她俩似乎有话想私下聊,我一个大男人杵在那里,她俩也不好深聊,就提前上楼了。”
楚城幕没有瞒着严书墨的意思,或许这世上,能让他毫不遮掩自己情绪的人,就眼前这个大男生了。
“那次黎娜和我说,她感觉秦怡想逃离现在的生活,觉得我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原本我还不是很相信,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有些动摇了。”楚城幕抽了口烟,然后灭掉了烟头,重新走进厨房,揭开已经正炖着老母鸡的大锅看了看,说道。
严书墨小心翼翼的把几颗还没成型的鸡蛋黄,从蛋肠上摘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白瓷碗里,然后又把摘下来的鸡油放到了一边,这东西一会儿鸡汤起锅的时候,放里面炖一下,倍儿香。
“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我也发现了。不是我挑拨离间啊,只是我觉得,正常来说,就要和男朋友分别了,难道不应该表现得很痴缠对方才对么?好歹当初半夏出国的时候,还在电话里抽泣了几声,结果这可好,这几天你天天在家,她却天天不见人影。”收拾完了鸡杂,严书墨拿起菜刀,一边对着手里这堆鸡内脏改刀,一边低着头说道。
“嗯,虽然我能理解她最近学校比较忙,又是考试,又是各种手续,但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也看在眼里。所以,我这几天也在想,我这人是不是不太适合谈恋爱,明明感觉自己已经给了对方最好的,最后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楚城幕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沮丧,回答道,加上前世的江南乔,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第二次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不打算和她交流一下?先干活!”严书墨闻言,瞥了发小一眼,然后把草鱼捞出来放楚城幕面前的菜板上,说道。
楚城幕伸手把草鱼按住,然后用菜刀从鱼尾的方向紧贴着鱼骨把鱼肉片了下来,然后又把草鱼翻了个身,这次却是从鱼头的方向开始,再次沿着鱼骨把剩下那片鱼肉给切了下来,这才拿起两片鱼肉,斜着刀面,开始切片。
“不想交流了,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有些空,也有些累!”楚城幕一边切着鱼片,一边回答道。
“那你怎么打算的?分手?现在都觉得压力大了,以后更特么完犊子!”
严书墨收拾好了鸡杂,然后拿起一个小碗,蹲下身,打开了橱柜,从里面搬出一个泡菜坛子来,再从坛子里抓出些许泡椒和泡姜之类的泡菜。泡菜坛子这东西在渝州,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楚城幕这个倒不是他自己泡的,是他前几次回津城的时候,直接在家里的坛子里分出来的。
“分手?”楚城幕闻言,切鱼片的手顿时滑了一下,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切到了中指的指肚上,瞬间鲜血就从伤口里流淌了出来,染红了手里的菜刀以及菜板上的鱼片。
抓好泡菜的严书墨站起身,就看见楚城幕正对着自己哗哗淌血的中指发呆,忙推了他一把,骂道:
“你说你特么能干点儿啥,出去把血止一下!还嫌今晚的荤菜不够多是不?鱼片我来切。不就是个分手么?多大点儿事儿,有谁规定了,和谁谈恋爱,就必须一辈子都在一起?那会儿我和小桂子之间不也死去活来的,现在不照样好好的?没见她离了我就死了?”
楚城幕闻言回过神,对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走回客厅,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个医药包出来,打开医药包,从里面找出一小瓶云南白药,处理起了伤口。
说起来,这医药包里的大部分药品,都是曼蔓那小丫头提供的,也不知她最近和王洛京一起跑那个“王洛京自行车”的事儿,跑得咋样了。恍惚间,楚城幕对着刚涂抹好了药粉的手指头,又有些走神了。
“老板,我跑出去帮你办事儿,回到家你就这么对我竖起中指?这特么大热天,可热死我了!感觉裤裆里的两颗蛋,都能孵出小鸟来了。”
就在楚城幕坐沙发上发呆的时候,苟东赐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楚城幕正对着自己竖中指,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楚城幕这手指就是冲自己来的,忙不满的嚷嚷道。
楚城幕再次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止住流血了的伤口,这才拿起一张创口贴给自己贴上,一会儿他还得去厨房忙活,伤口还是尽量不要沾水的好。
“我特么手指受伤了,你眼瞎啊?”楚城幕几下把医药包收拾好,放回了茶几下,站起身冲一旁蹲地上的大个子说道。
苟东赐正蹲在提莫身后,小破狗因为趴地板上的缘故,两颗蛋蛋就从后腿之间暴露了出来,苟东赐瞄了一下,然后准确的把手指弹在了两颗粉嫩粉嫩的蛋蛋上,小破狗顿时嗷的一声站了起来。
“老子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起身迎接一下,这是惩罚,懂不懂?下次长点记性,别跟大爷似的,这个家里就你一点贡献都没有。”苟东赐笑眯眯的看了看冲他嗷嗷叫的小破狗,然后一巴掌扇狗子脑门上,说道。
“事情办得咋样了?”楚城幕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问道。
苟东赐脱下T恤,露出毛绒绒的上半身,然后用T恤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跟在楚城幕身后,说道:
“京都那批人已经接回来了,我带他们去和老柳打了个照面,这帮子老胳膊老腿,见面就打了起来,要不是我们人多,老柳怕是要被这帮人给打死。”
“我给他们安排好了宿舍,是老洪亲自带他们去的,这老小子终于聪明了一次。然后按照你吩咐的,和他们说了下过两天你才有时间去给他们接风洗尘,他们这一路折腾坏了,都说自己也要休息两天,让老板你有事儿先忙您自己的。”
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道:“公司里还有别的事儿么?”
“还能有啥事儿?他们有事儿还不知道通知你啊?对了,仲卿卿这娘们这两天好像脾气不太好,我在电梯里待着,也没惹她,就被她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还问我是不是我把你给藏起来了。”
苟东赐探头看了看厨房菜板上摆放着的鱼片,忙洗了个手,然后抓了一把大葱和大蒜,蹲在垃圾桶边上,收拾了起来。
楚城幕手受了伤,不太适合沾水,不过好在苟东赐赶了回来,多了一个打杂的备菜,楚城幕只需要做最后下锅炒菜这个步骤就行。三个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是赶在晚上六点钟之前,把饭菜都给备好了。
饭桌上,小丫头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坐在楚城幕的身旁,手里端着一个酒杯,不顾楚城幕的反对,小丫头这次执意给自己添上了白酒。
“秦怡,这一走,以后再见面,怕就是只有寒暑假了。在这里,我祝福你前程远大,学业有成,在离开了楚城幕的庇护之后,真正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光芒!”严书墨举着酒杯,隔着偌大的圆形餐桌,带着几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起身,冲坐自己对面的秦怡,笑道。
“谢谢!难得书墨你嘴里也能听见这种正经话呢!”小丫头举了举杯,冲严书墨说道,然后脖子一仰,把小酒杯里的白酒一口喝了下去。
坐在严书墨身旁的苟东赐,看到小丫头居然不顾楚城幕的反对,执意要喝白酒,脸上不由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然后看了看楚城幕的脸色,接着又扭头看了看严书墨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眼看小丫头一口闷掉了白酒,苟东赐也往自己面前的啤酒玻璃杯里倒满了五粮液,然后站起身,举杯冲小丫头笑道:“今天我也正经点儿哈,今日一别,以后山高水长,再想见面,怕是不知何日何时,我老苟在这里,祝秦怡同学勇攀高峰,前程似锦。”
“谢谢,苟东赐,你还是别那么正经,我有些不习惯,哈哈,以后我不在家,你可得帮我看着点儿你家老板,知道么?”小丫头往小酒杯里添满了酒,站起身,冲苟东赐举了一下杯,笑颜如花道。
苟东赐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道:“那必须的!”
等到两人都说完了祝福的话,小丫头再次给自己添满了酒,然后看着身侧面带微笑的楚城幕,笑道:“楚城幕,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