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爷爷奶奶都打过招呼了，叫上了娃娃帮忙吸引火力，孕期的女人都是蛇精病，有娃娃在，老蒙怎么也得顾及点身为老师和长辈的面子吧？深吸了口气，楚城幕这才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妈？躺着呢？”楚城幕把木门打开一道缝，顿时一阵凉风吹了出来，然后探了个脑袋进去，观察了一下，不多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脑袋，也从门缝更下面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屋里开着空调，入目之处，老蒙挺着大肚子，盖着薄被，叉着腿，半躺在床上，一只手被医生拉住，正在给她测血压，护士则在跪坐在床上帮她按摩着小腿，而老蒙空余的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本，听到楚城幕打招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道：“过来，帮我把书翻一下。”
唔，好像没事儿？两个在门缝里的脑袋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进到屋里。
“蒙老师好！”娃娃不等楚城幕过去，先行钻了进去，接过老蒙手里的，帮她翻了一页，乖乖的叫道。
“过年那会儿，我没交代你管我叫阿姨？”老蒙瞥了娃娃一眼，问道。
这一眼直接看得娃娃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倒霉孩子被这么一瞥，顿时想起了初中时代的阴影，却还老实的摇了摇头，看着老蒙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有还是没有啊？”
楚城幕露出几分不忍直视的表情，走到娃娃身前把她揽到怀里，自己叫上你是让你分摊火力，你跟面防爆盾牌似的，直接把火力全给挡了，才第一回合就挡不住了吧？
“妈，我爸呢？”楚城幕揽过娃娃，直接坐到老蒙身旁，让娃娃坐在自己大腿上，看着老蒙那张虽然爬上了不少细斑，却依旧清丽的面容，问道。
“你爸又回老家了，一天天就知道伺候那几根树苗，弄得老娘肚皮里的这根苗苗不是他种的似的！”老蒙看了楚城幕和娃娃一眼，不爽的撇了撇嘴，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上，异常彪悍的说道。
“咳，您肚子里的那根苗苗不是有那么多人伺候了嘛，也不缺我爸这一个不是？”楚城幕陪着笑，心里却在合计，自从进了这屋，就感觉气压都低了几分，我爸那性格都够体贴你的了，还被你吓得不落屋，你还要咋样？
“我这么多人伺候是我儿子孝敬我的，关他屁事。”老蒙眼皮抬了一下，回答道。
“呃，没我爸，不也没我不是？”楚城幕小心翼翼道，妈，你要是再纠结下去，我可就和你站一头，同仇敌忾骂我爸了啊！
好在老蒙只是发发小脾气，脾气发过了，也就撇了下嘴，放下了手里的，冲娃娃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声音也恢复了温和的声线，轻声道：“我听镇上有人说，老秦说你准备要去德国做交换生了？”
娃娃怯生生的坐到老蒙身旁，先是无助的看了楚城幕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道：“蒙阿姨，有这个事儿，一年的交换生，明年就回来，可能等您生宝宝的时候，我就已经走了，所以我今天先过来看看您。”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和老秦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他哪次评职称不是我帮他写的演讲稿？去外面看看也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年轻，多出去看看，见见世面，以后要是年纪大了啊，就被捆在一个地方，哪也去不了了。”老蒙伸手牵过娃娃肉肉的小手，轻声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系本来没有这个名额的，还是我的二外教授去帮我争取的……”娃娃被老蒙牵住了手，瞬间眼眶就有些发红了，带着几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和老蒙轻声说道。从小到大，哪有哪个长辈会和自己说这些，那个久久不见人影的妈妈，一天到晚更是只知道钱钱钱。
“嗨，你这丫头，好好的哭啥，说起来，你初中读书那会儿，又怕吃苦，又怕累的，倒是没想到，进了大学反而这么优秀了。反倒是我这儿子，上个大学跟完成任务似的，考进了大学就跟交了差一样，一天到晚到处跑，弄得我都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上学了。”老蒙费劲的侧了侧身，伸手帮娃娃擦了擦眼角，温柔道。
“楚城幕很优秀的，您又不是没看见他的成绩单，都没看他怎没学，结果每次都在全年级成绩数一数二。更何况，他还要上班，还有那么多应酬。”娃娃一听老蒙埋汰楚城幕，也顾不得难过了，忙分辩道。
“那可不咋的，也不看看是谁的种！”老蒙闻言得意道。
“啊？”娃娃看着老蒙那瞬间变得得意洋洋的神色，傻了眼。
“呵呵！”屋里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三声轻笑声，人家当妈的在谦虚呢，就你这小丫头这么实在。
“啊什么啊，小丫头，光是成绩好还不行啊，人情上也要历练，知道不？别学得跟你阿姨还有你妈妈似的，一生都争强好胜，结果冷暖啊只有自己才知道。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好好的磨砺一下自己的性子，多学学为人处世，知道不？傻乎乎的。”老蒙看娃娃傻眼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打趣道。
“知道了，阿姨。”娃娃伸手牵住了老蒙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带着几分窝心，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声应道。
“生活上有啥困难不？我多少也听人说起，你爸妈现在关系出了点儿问题？现在你的生活费都是老秦在负责？去了国外消费高，要是有困难，你就和阿姨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要楚城幕承担，那阿姨帮你分摊一部分，就当是我这个做老师的资助你了，不过多了可不行啊，就一部分。”
老蒙看着娃娃那微微抽动的小脸，一副想哭又想笑的表情，慈祥的笑了笑，问道。
“我联系上妈妈了，她说她帮我承担我出国的所有费用，不仅这样，她还说要去德国陪我呢，这段时间她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等她处理完了，就回来和我一起走。”娃娃一听老蒙说起费用的事情，忙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小小的满足和幸福，说道。
老蒙闻言，脸色僵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楚城幕一眼，又继续说道：“查云梦这也算是活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又哪有自己的孩子重要，陪陪你也好，缺失了这么多年的陪伴，就当补偿你了。”
楚城幕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娃娃和老蒙一直小小声的说话，难得的没有插诨打科，活跃气氛啥的。
直到老蒙有些犯困了，娃娃抬手看了看表，这才起身告辞道：“阿姨，快十二点了，我和爸爸说的我十二点到镇上，我还得让楚城幕送我去一趟长途车站，不然晚了他该发现了。”
老蒙抬头看了看娃娃，轻笑道：“老秦还不知道你俩的事儿呢？”
娃娃微微咬了咬下唇，道：“阿姨，对不起，是我没说的，其实爸爸应该隐约有感觉到，只是我一直没说破，他平时就自己一个人了，如果我再在这时候告诉他这些事情，他会更孤独了。”
老蒙闻言摇了摇头，道：“尽孝这种事情，怎么都不会被指责的，快去吧，我也有些困了。”
“那我走了，阿姨，有时间我再来看您。”娃娃牵住楚城幕的手，微微躬了躬身，轻声道。
“去吧！”老蒙伸手拿起了，冲娃娃轻轻的挥了挥手。
等到娃娃和楚城幕转过身，老蒙又抬起头看向了他俩，目送两个小小人的背影出了木门，老蒙这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手里的。老楚啊，看来还是你把这些事情看得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等到楚城幕把娃娃送回了长途车站，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却见老楚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楚城幕伸个脑袋和老楚打趣了几句，正想去洗手进厨房帮老楚打杂，却听卧室的方向，老蒙叫道：“楚城幕，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