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知道楚怜前天找自己说那话的意思,虽然自己给了她一个承诺,但楚怜当时更想听见的恐怕还是那句“知道了,我会好好劝劝他的”。只是这种事情,连他楚城幕自己都做不好,又凭啥去劝张淼?抛开金钱上的多寡,两人做的事儿,本质上没多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或许就在于楚城幕这边虽然翻了大车,但多少有机会能挽回,张淼如果真的翻了车,怕是就没啥机会了。毕竟金钱这东西,说抛开,也不可能完全抛开,楚城幕手里能打的牌比张淼手里多得多,更何况他本身也比张淼更有魅力和能力。
之所以说金钱给楚城幕带来了加成,原因倒也简单,同样的人生,他曾经经历过一次。除了自己错过的宝藏女孩秦怡,其余现在身边出现的女性,哪怕是原本就认识的闲庭舒,前世的两人,也没有多少交集,就更别说像罗溪鱼,仲卿卿这些优秀的女孩子了,至于那个看起来像一支软趴趴的藤蔓似的秋锦歌,那也是楚城幕前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楚城幕虽说是不想掺合张淼这些破事儿,但听完两个小丫头的话,还是找了个借口回了一趟老家。他打算看看,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张淼曾经那个突然消失的小青梅。
在他的记忆中,张淼虽然说自己的第一次是在张妍妍身上破的,但实际上那也是楚城幕最后一次听说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哪怕后来张淼相亲无数,楚城幕在接下来的十多年近二十年里,都没有再听说过这个人,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回到老家,楚城幕大老远就看见六姑父在塘边喂鱼,忙凑过去帮忙一起往鱼塘里扔饲料。至于老楚他们,又在山上转悠,那边在新修塑料大棚,这是楚城幕提前没有计划的东西,想来是老楚他们兄妹几人自己商量出来的。
听六姑父说果树的存活率还挺不错,接下来还要嫁接什么的,楚城幕虽然听不懂,但仍听得津津有味。
楚城幕前世也就只活了不到四十岁,唯一干过的一次和农活有点关系的事情,也就是在张家口那边种土豆了。就那玩意儿还是用机器种的,平时的日常种植管理也是雇人搞的,至于他自己,除了控制着成本和销售渠道,别的基本也没玩明白。
“我哥呢?怎么这里面还有红鲤鱼?这玩意儿是观赏用的吧?”楚城幕在六姑父心疼的眼光中,舀了一大瓢饲料扔进了鱼塘里,顿时一大群红色的鲤鱼张着嘴巴冒了出来,这一连串的鱼塘里好像也就这玩意儿不怕人。
六姑父一把把装鱼饲料的桶背到了身后,然后把楚城幕手里的瓢给抢了过来,这才回答道:
“你爸的主意,还有白色和金色,说是咱这地方要做生意,总不能只顾着钓鱼佬吧?人家小孩儿和女人来喂个鱼,不得买买饲料啥的?一小包饲料就卖他几块钱。要我说,这多读几年书,就是不一样,我就没想到!”
“至于你哥,已经出去了啊,你刚才从镇上过来,没看见他?你五姑她们说是叫他留下来吃个午饭,我们在楚云力家搭了伙,中午随便对付吃一口得了,他非说还有事儿,留都留不住!我刚才晃眼看见公路边上好像有个女人在等他?看起来不像是楚怜那丫头啊!”
公路边上等他?张妍妍曾经寄养的那户人还在村里,没回去看看?这是专门陪张淼回来一趟的?
楚城幕闻言回忆了一下,他刚才从镇上出来,这一路上确实没有看见类似张淼的身影,也不知是错过了,还是说张淼只是找个借口,其实人已经走了。如果走了的话,那也只能是从盘山公路那边去了渝州了,那看来张淼怕是没有带他爹去医院检查,而是找个借口和女人约会去了。
“没看见,我刚刚一路过来没看见人,估计是直接坐大巴车回渝州那边去了吧!”楚城幕回答道。
“哦,走了就走了吧,我看这个批娃娃,也是鬼扯的多,手里有点钱了就开始想东想西的,怕是你五姑他们晓得了,又该担心了。”六姑父对这些事情倒是看得明白,只是他对张淼没多深的感情,听楚城幕这么回答,也就无所谓了。
“管他的,这些事儿,他爸妈都管不着,何况你们这些做姨妈姨父的!”楚城幕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聊这事儿了。
张淼这当儿子的,又开始拎不清了,当年没把你妈的糖尿病当回事儿,现在又不把你爸的头痛当回事儿。你特么要约女人,好歹把你爸带去检查了再说啊,就看这次你有没有机会后悔吧!
中午和老楚他们,一起去搭伙的亲戚家里,跟着随便对付了一口,楚城幕就回了镇上。想到家里那环境,到了晚上怕是没有自己睡觉的地方,也担心让老蒙不小心看见了自己背上的伤,到时候又说不清楚,楚城幕又提前去镇上的招待所开了间房。
镇上的招待所环境比不上津城中学门口那几家,只是好在平时也没啥人住,房间多的是。楚城幕挑了间南北通透的房间,押了一百块钱,拿了钥匙就走。哪知道刚走到街口,还没等他上车,就被一个温柔中带着几分慈祥的声音给叫住了。
“小楚?”声音很温柔,更带着一股子岁月静好的味道,然而楚城幕在听见声音的一刹那,就不由自主的全身都僵住了。
虽然只打过一次交道,楚城幕却是早早就把这个声音给存储在了脑海里。完犊子了,闲庭舒,你在哪,我需要你的化妆技术。
楚城幕身体僵硬,面色尴尬的转过了头,扭头看向了身后。果然,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面色慈祥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直筒长裤,斜挎着一个帆布包。虽然一身打扮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无论是衬衫还是长裤,乃至那个有些洗得有些发白了的帆布包,都保持着干净整洁的状态,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污渍。明明一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打扮,搭配上中年妇女脸上那份恬静和舒宜,硬是让她穿出了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
“那个,伯母好!”看见只有中年妇女一人,楚城幕暗自松了口气,干笑了一下,问候道。
在镇上看见闲庭舒的母亲,对楚城幕来说,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自从前年年后陪闲庭舒回了一趟老家,他就再没直接和她的父母打过交道了。哪怕去年去她们镇上买鞭炮,也只是偶遇了闲庭舒那个不知好赖的远房堂兄,以至于他都有些忽略了,自家所在的小镇,其实离闲庭舒老家,并不算远。
“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闲母几步走到楚城幕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说道。她是知道楚城幕的年纪应该比上次见面时要小上不少的,不然自家闺女就不会给他化妆了。但对于楚城幕本身的样子,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上一次闲庭舒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楚城幕的外貌,各种细节就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了好几岁,就那样,还被闲庭舒的父亲说成不安好心的小白脸了。哪怕过去了一年多,楚城幕此刻的气质各方面都很是沉稳了,可长了一张嫩白嫩白的脸却是不争的事实。
“伯母,你怎么来这边了?”楚城幕对闲母的问话避而不谈,反问道。
“今天这边赶集啊,我合计上这边来买点土鸡崽儿,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伯父是个挑嘴的,老是怀念一些旧啊老啊的东西!小楚,陪伯母走走?”闲母再次打量了一下楚城幕,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说的话,却似乎含有别的意味儿。
知女莫若母,自从上次闲庭舒带着楚城幕回了一趟老家,她就觉得不对劲。可后来这个楚城幕却再也没出现过了,当时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现在凑近了,闻到楚城幕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腊梅香味儿,哪还不知道自家闺女的心思。只是这个小楚,这年纪,哎!
楚城幕抬眼看了看距离他停车的地方,相隔不远的廊桥,做了一个那边请的手势,回答道:
“伯母,现在这些土鸡土猪什么的,已经很难买到了。我也挑嘴,只是土鸡这东西,吃起来是香,可成长周期实在是太长了,出肉率也不高,早晚都会被淘汰掉。我看啊,还不如就买普通的肉鸡小鸡仔,用粮食喂,散养起来,长大了虽然没有土鸡那么香,但好歹肉多紧实,能取个折中!”
闲母带头往前走了几步,听到楚城幕这番话,忍不住侧身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笑道:“是啊,要是做人也能折中,不那么极端就好了。”
楚城幕闻言,不由想起了过年那会儿,闲靖那个嚣张的态度,以及那句“闲庭舒,我吃你爸吃定了”,难道过了这么久了,闲庭舒他爸还那么上头?
那个李九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不知闲庭舒他爸有没有见过这个李九歌,如果是见过了,解决起来倒也方便,楚城幕手里还留着李容他妈妈和李九歌偷情时的录音。
想到这里,楚城幕开口试探道:“伯母,那个闲靖还在你们家?”
闲母此时已经走到了廊桥边上,伸出一只白净却凸显着骨节的手扶住了廊桥的栏杆,仔细的打量起了廊柱上的彩色雕花,似乎对这种带仿古风格的建筑很有兴趣的样子。
“大禹治水图也能乱画成这个样子,倒也是少见!你见过闲靖?”闲母打量了两眼就忍不住摇摇头,收回了目光,一脸失望的样子。
楚城幕顺着她刚才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彩色雕花描绘的一片蓝色的波涛上,一些普通的彩色小人在波涛边上嬉戏的样子,倒是完全看不出闲母所说的大禹治水图什么的。
“嗯,过年那会儿我上你们镇上买烟花,正好遇见了闲靖纠缠闲庭舒,顺便去帮她解了个围,只是当时天色太晚了,我就没有上门叨扰!”楚城幕收回了目光,隐去了自己带着严书墨的事儿,回答道。
“那个狗东西,跟着他的老板走了!哎,也不知老闲家里,满门英烈,怎么会出了这么个玩意儿。”闲母摇了摇头,一脸厌恶道。
这还是楚城幕两次见面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个一看就颇有涵养的中年妇女开口骂人,看来这个闲靖当初也没少气她。
楚城幕笑了笑,虽然已经多少知道了闲靖和李九歌的一些背景,可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好竹也能出歹笋,这种东西还是得看后天的成长环境不是?还不知闲靖的老板是?”
“叫什么李九歌的,又矮又老又装,看眼神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他,还想惦记我女儿?也就是你伯父那个死脑筋,不知道被闲靖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的想撮合他俩,害得现在小舒都不回家了。”一说到李九歌,闲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哦?伯父伯母已经见过李九歌了?”楚城幕闻言,眼睛一亮,这事儿不就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