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坐上罗溪鱼的红杉,千湖光影比鹭湖郡大了不知多少。为了保持原始的风貌,整个小区的公路都是尽量不破坏原有景色的情况下修建的,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整个小区的公路,就没有哪怕一小段是直的。再加上小区内本身更是穿插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湖泊,光是从罗溪鱼的小别墅开车到门口,如果稍微悠着点,差不多也得十来分钟。
午后,和煦的阳光已经冲破了云层,直射到了湖面上,湖面被一阵阵微风吹皱了眉,更带起一层层金鳞一般的波浪;大片大片的芦苇丛,在风儿的喧嚣下,俯下了身子,又抬起了头,沙沙作响;湖边的杨柳,带着一抹刚吐出的嫩绿,在轻风的陪伴下,舞动着枝条,用身姿描绘着曼妙。
眼看快到了小区大门,罗溪鱼却把车子停在了两片湖泊之间的公路正中,同时打开车窗,往小区外的方向看去,穿堂而过的微风带走了车里不多的热量,直把楚城幕激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姐,看啥呢?”楚城幕扭过头,往罗溪鱼所看的方向看去。
“喏,看那边的两个小男生和小女生,你能猜到什么故事么?”罗溪鱼冲窗外努了努嘴,指着小区墙外的马路上的一女两男三个小孩儿,笑了笑道。
楚城幕闻言,这才仔细的往公路上看去。只见两个个子小小,皮肤黝黑的男生正各自骑在一辆自行车上,身穿蓝白色的校服,领子上还戴着红领巾,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生,也是系着红领巾,正坐在其中一辆自行车的后座。
其中一个小男生体型稍胖,块头更大一些,留着一头长得有些长了的短发,神情得意。那个穿着连衣裙,绑着双马尾的小女生就是坐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小女生皮肤稍白,谈不上好看,手里正提着一个金属饭盒,看起来似乎要给谁送饭。
另一个小男生明显要瘦削一些,皮肤比起那个小胖子更黑上几分,留了一头稍长的头发,发质不错,在阳光下泛着光,头发被剪成了西瓜太郎的样式。只见他一只脚搭在了地上,微微皱眉,神情有些焦虑,看面相似乎刚换过牙不久,两颗长得有些歪了的门牙大得有些过分,像兔子一般支在了嘴唇外。
“嗯?小胖子和马尾辫是青梅竹马,大板牙看得眼红嫉妒?”楚城幕打量几眼就收回了目光,自己小时候可比他们好看多了,虽说一到夏天也晒得黑不溜秋的,可一旦入秋那可就分分钟白回去了。
罗溪鱼听得扑哧一笑,这个小弟,这才看了一眼,就给人家三个小孩儿取了三个外号,却摇摇头道:“错了,我猜那个小女生和锅盖头的小男生才是青梅竹马,那个小胖子才是眼红嫉妒那个!”
“哦?”闻言,楚城幕又把目光投向了那边,虽然不知罗溪鱼为何会对这三个小孩儿产生了兴趣,此刻却也被她说的话激起了几分好奇心。
罗溪鱼把车窗又放低了几分,指着已经骑着车远去了的小胖子和小女生的背影道:
“你看,锅盖头那个小男生骑着的自行车,链条断了,他的后座还有一个软垫,那个软垫一看就是给小女生准备的。还有,你看那个小女生,虽然上了小胖子的自行车,可目光却还是停留在了锅盖头的身上。”
“我猜应该是小女生着急给谁去送饭,锅盖头骑车去送她,哪知道骑了一半,链条断了,为了不耽误小女生的事情,才让她上了另一个小胖子的车上。你看小胖子那洋洋得意的眼神,藏都藏不住,要是小女生本身就喜欢他,他还用得着这么得意么?”
楚城幕闻言,这才注意到那个大板牙的自行车确实链条已经断了,看着小胖子远去的背影,大板牙此刻正满脸沮丧的蹲下身,捡起了拖在地上的链条。
“哎,还是北旷区舒服啊,居然能骑自行车,要是换到中沙那边,累不死这俩小屁孩儿,看他俩哪还有心情争风吃醋!”楚城幕见状感叹了一声道。
罗溪鱼闻言,颇为无奈的看了楚城幕一眼,又重新启动了车子,嘴角弯了弯,笑道:“我啊,经常都在想,我要是在你小小一个的时候就认识你了,还会喜欢上你么?如果你像他们这么大的话,我那时候应该在上大学了吧?唔,也说不好,毕竟那……”
“毕竟什么?”楚城幕闻言好奇道。
“没什么,走吧!”罗溪鱼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和罗溪鱼道了别,在小区门口换了车,眼看罗溪鱼的车已经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楚城幕吩咐了苟东赐一声,两人这才往望天河赶去。
扯下领带丢在了一边的座位上,休闲西装就这点好了,戴领带的时候可以去正式场合应酬,取下领带平时可以单穿。楚城幕拿出手机翻了翻,这才注意到聂艳蓉不知啥时候给自己回了条信息,点开看了一眼,是表示感谢的,说是江南乔已经被她父母送去医院了云云。
没有回复短信,收起手机,楚城幕决定还是先去纪念塔附近,常维维的事儿可以先放放,毕竟自己已经大概知道了江南乔身上是啥毛病了,至于她病成啥样了,病重或是病危,那都和他没关系。
“狗东西!”楚城幕叫了一声正在专注开车的苟东赐,这家伙中午不知道上哪吃啥了,腮帮子的胡子上都搞得油光水滑的。
“怎么了,老板!”苟东赐轻点了一下刹车,回答道。
“下次要是再看见那个白色的本田跟踪我们,记得把她赶走!”楚城幕吩咐道,自己这边已经有了翻大车的迹象了,可不能让江南乔再把娃娃给搅和了,娃娃可不同于这些个心智已经成熟了的女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哪怕罗溪鱼和闲庭舒私底下真见过面了,他也不是很怂。毕竟罗溪鱼一开始就知道闲庭舒的存在,只是闲庭舒不知道罗溪鱼罢了。他想得很简单,既然闲庭舒能默认娃娃的存在还打算和自己在一起,那么想来应该是不会介意再多一个罗溪鱼的,吧?
“知道了!”苟东赐闷闷的应道。
“对了,老板。”苟东赐继续说道。
“怎么了?”
“今天上午,老秦那个是在演戏。”苟东赐侧头看了看后排的楚城幕,回答道。
“哦?你怎么知道?”楚城幕一听来了兴趣,自己都是和罗溪鱼复盘以后才看出来的,这狗东西这么大本事?
“这还用看么?他也就是欺负老板你是外行看不懂,我就站他侧面的,看得特别清楚,这孙子一边压着枪套,一边往外拔枪,这枪要是拔得出来,才见鬼了哦!”苟东赐撇了撇嘴道。
“那你还配合他?”楚城幕闻言诧异道。这狗东西要是当时不砸那一下,自己不就看出来了么?
“我啥时候配合他了?”苟东赐闻言,表情更是诧异。
“你不是配合他,用相机砸他干嘛?”楚城幕疑惑道。
“我用相机砸他是想告诉他,孙子,别演了啊。你没看我多使劲么?相机都砸碎了!我手上控制着力道的,要是再使点劲儿,这孙子当时就能晕过去。他把我老板当傻逼,我能看着不管么?哪知道你后面还叫我卸了他的枪啥的,我就顺势给直接拆成零件了啊,意思是告诉他,老子懂枪,别装了!”苟东赐理直气壮道。
“我特么……”楚城幕顿时觉得一口老血憋在了喉头,吐都吐不出来,自己当时还纳闷狗东西没事儿把人家枪拆了干嘛,还以为他是装逼耍帅来着,没想到人家的心理活动居然这么丰富。
“狗东西,下次有事儿直接说,别演了。老子天天和你在一起,你演的东西老子都看不懂,你觉得老秦能看懂?”过了好一会儿,楚城幕才缓过劲儿来,语重心长道。
“哦,知道了。”苟东赐挠了挠脑袋,应了下来。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楚城幕抵达了自己常做衣服那家裁缝铺。裁缝铺不大,和上次他和白方禹一起喝咖啡的老店有点像,也是一个店面加后阳台的格局,躲在了小巷子的深处,却又坐落在了各种高楼大厦之间,也无非是个闹中取静。
店主就是裁缝,既没有请服务员,也没有教学徒,所有活儿都是他自己在干。裁缝姓王,有个很土的名字,叫王有财。听店主说,他家的店从民国就在了,还说他的祖上曾经给常凯申做过中山装,楚城幕一直感觉他在吹牛逼,直到这家伙翻出一张他祖上和常凯申的合照。
楚城幕虽然开口闭口叫他老裁缝,其实单看外表,王有才除了头顶秃了一点儿,头发花白了一点儿,走路的时候喜欢夹着屁,眼,看起来gay里gay气的,单说身体的强壮程度,怕是很多玩健身的年轻人都没他强壮。
好几次楚城幕看见他捏着兰花指和顾客说话,都感觉像穿越到了周星驰的电影《功夫》里似的。生怕哪天他把挂在头顶上的那些铁环取下来,然后直接开大爆衫。不过在这里做了这么多次衣服,楚城幕却是一次也没见过他发飙,看样子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娘炮。
“年轻的女人,要你的衣服尺寸?”王有财左手横在前胸,右手小尾指翘成了兰花指,其余四指放在脸上,还偏了偏头,一副思考状,看神态和造型像极了老电影里,那些穿旗袍的女人。
但凡做出这副造型的人是个类似练习时长三十个月的娘炮,楚城幕也就忍了,可特么这么做的偏偏是个火云邪神加肌肉兄贵,就实在是有些辣眼睛了。
“嗯,有这样的人来过么?”楚城幕强忍着不适,问道。
“那我哪记得了,要是像小楚你这样的年轻小帅哥我还记得,谁特么没事儿记女孩子干嘛?我这里又不仅仅是做男装,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那么多,她们也不是仅仅就给自己做衣服,有的还不是带了自己男朋友尺寸来订做的,我生意这么忙,哪有功夫记这些事情。”王有财翻了个白眼道。
“真不记得了?还是没有?”楚城幕继续问道。
“真不记得了啊,你这人啷个恁个烦也,来,小楚,让我给你量量腰围,我怎么看着感觉你腰又细了呢?”王有财一边说着,一边就拿了根皮尺出来,眼看就要往楚城幕跟前凑了过去。
楚城幕见状,脸色大变,忙退后两步,挥了挥手,急道:“不用量,是小了点儿,下次我再做衣服的时候再说吧!”
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还反而差点被人占了便宜,楚城幕神色郁郁的走出了店门。这个老屁,眼虫,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不知道江湖险恶,就被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回家洗澡差点连皮都刷破了,再来一次,可得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