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楚城幕和和仲卿卿在沈慈的茶庄蹭了顿中午饭,正如仲卿卿所说,这里的饭菜有股乡野间的野趣,用来炒腊肉的小葱是在外面野地里采摘的野葱,用的配菜更是去院子里的菜地里直接采摘的,连花椒都是急冻过的青花椒,自然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午饭,听沈慈说要炒茶,仲卿卿一下子来了兴致,也不说去练歌的事儿了,怕楚城幕觉得无聊,在沈慈的书架上找了本《中国手语》丢给了他,就拉上沈慈往位于小庭院最高的顶层一路小跑了去,而沈慈只来得及给楚城幕投去一个满是歉意的眼神,就被她拽着跑没影儿了。
楚城幕听说不用去陪仲卿卿练歌,自然是松了口气,眼看一个个采茶女回来,都直接从庭院边上的侧门绕去了顶楼,楚城幕也乐得清静,本就是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上哪打发不是打发?
楚城幕从屋里把自己坐的那张竹躺椅搬到院子里来,手边竹凳上放上一杯盖碗茶,茶叶是今年新摘的绿茶,刚刚做完揉捻,还没来得及干燥,茶叶本身的汁水还没完全蒸发,冲泡之下,相比普通的绿茶,要苦涩上几分。
至于那本什么《中国手语》,自然是被楚城幕丢在了一边,朋友的朋友并不等于是自己的朋友,当初罗溪鱼介绍仲卿卿和他认识,他俩能成为朋友都已经很是意外了。楚城幕又没打算和这个沈慈长期来往,自然犯不上去学什么手语,拥有强大的记忆力,学东西是快,可不等于在这么好的天气里,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吧?
把围巾往脸上盖了盖,楚城幕再次眯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啥东西会影响到自己打瞌睡以后,楚城幕仰躺在竹制躺椅上,迎着中午微醺的阳光,伴随着穿堂而过的山野轻风,沉沉的睡了过去。
绿茶的制作流程为采摘、摊晾、杀青、揉捻、干燥五个步骤。采摘又叫采青,是指采摘茶青的过程,对于芽叶的老嫩程度熟、匀整程度,以及采摘的时间等等,都决定着茶叶的品质。
至于摊晾,有的地方又叫萎凋,指的是鲜叶采摘回来后,摊放在干净的器具上,厚度一指厚左右为宜,摊放时间六到十二个小时,期间适当翻弄一下。等到鲜叶叶质变软、发出清香时,就可以进入杀青阶段了。
杀青是绿茶加工中的关键工序。杀青采取高温措施,散发叶内水分,钝化酶的活性,阻制酶促反应,并使鲜叶中的内含物发生一定的化学变化,从而形成绿茶的品质特征,保持茶叶色泽和风味,有的地方是用炒,有的地方是用烘,还有地方是用蒸,每个地方采用不同的方法,也带来了不同的口味。
而仲卿卿和沈慈,此刻在顶楼做的,就是杀青这道工序,不过她俩更多的是凑个热闹,主要的工作还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大妈在做。
“刚才那个男生就是小鱼姐的弟弟?上次没来,我还以为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呢,没想到今天一见面,感觉脾气还挺好的!”
沈慈的茶庄采用的炒法,一个个大铁锅里摆满了摊晾好的茶叶,此时摊晾过的茶叶已经失去了近三分一的水分,原本嫩绿的颜色带上了一抹深沉,沈慈带着仲卿卿行走在一排大铁锅之间,时不时的低头看看茶叶的成色,再回头冲仲卿卿比划道。
“嗯,就是他,上次是我劝他别来的,你这搞的茉莉会小家子气,他玩的东西那些二代跟不起,至于好脾气嘛,呵呵呵!”仲卿卿神色复杂的跟在沈慈身后,罗溪鱼的弟弟,这是她们这个小圈子里给楚城幕的第一定义,而不是仲卿卿的老板,或者是仲卿卿的朋友。
“你就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人,关系这东西都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我听说他把李阳的地产公司买走了?到时候他要是想搞地产,我看你上哪给他找关系去,随随便便一个项目的审批,差不多要跑二三十个部门,盖一百多个公章!”沈慈牵着仲卿卿的手,往一边走去,炒茶房的温度有些高,仲卿卿穿得太厚,这么一会儿,就有些微微出汗了。
仲卿卿任由沈慈牵着自己往楼顶的凉亭走去,走到楼顶边缘,伸个脑袋看了看小院子,发现楚城幕正在楼下蒙着脑袋睡觉,不由抿嘴笑了笑,这才回答道:
“你上哪知道的李阳的地产公司被他买走了?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这些人,而是楚城幕成长得太快了,早一个年前,你要是发出那个邀请信,我就让他去了,可现在,跟着你玩的那些小子,怕是他们的老子都跟楚城幕玩不到一起了。”
“至于地产,说实话,我到现在都看不明白我这小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感觉他不像是要进军地产业的样子,他心里应该有自己的规划,只是我目前还看不懂。关系嘛,有小鱼儿在,你告诉我,他还需要什么关系?”
沈慈闻言却面色却变得有些奇怪,什么叫你就让他去了,说得那口气,好像能做得了他这个小老板的主似的。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不客气劲儿,两人相识这么些年,她还是第一次在仲卿卿身上看到。
仲卿卿骨子里是个很疯,也很偏执的女人,从两人通过罗溪鱼认识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么些年,自己不止一次试图和她走得更近一些,每次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引起她强烈的反弹,这是一个很需要距离感的女人,她害怕孤独,却更害怕与人接触。
但是这次见面以来,自己从她身上,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她对楼下那个大男生的抗拒,两人间的互动,两人间的站位,两人间偶尔亲密的举止,似乎都让她很是享受。而且这么多次聊天,每次说着说着,话题就会不由自主的跑到这个楚城幕身上去。
这个仲卿卿啊,怕是喜欢上这个小男生了哦!由于小时候失去了发声的功能,使沈慈养成了看人比常人更用心的习惯,或许仲卿卿对于这种情感都还茫然未知,她却第一眼就看了出来。此时看到仲卿卿俯身往下看的动作,沈慈也跟着往楼下看了一眼,不过看向楚城幕的眼光,却充满了同情!
“他收购李阳的地产公司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渝州做地产的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李阳这次摆明被人下套了,做这行的人,多少都看着呢!话说今年年中渝州市政府会放地出来,他不是打上这批土地的主意了吧?”
沈慈收回目光,走到凉亭里坐下,虽然脑袋上还包着一张青花布,可坐下的一刹那,那受过专业训练的坐姿一下就把她身上那股子山野味儿给掩盖了下去。对于仲卿卿那个关于关系的问题却是绝口不提,算是认可了仲卿卿的看法。对啊,罗溪鱼的弟弟,在渝州还需要什么关系,自己却是想得有些小门小户了,沈慈自嘲的笑了笑。
沈慈和罗溪鱼虽然是校友,可严格说起来,也不过是当初罗溪鱼在读大学的时候,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叫学姐学姐的小跟班罢了。在学校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身份上的巨大鸿沟,可当出了社会以后,这种无所不在的身份之别,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以至于到后来和罗溪鱼近乎不走动了不说,反倒和这个后认识的仲卿卿走得近了起来。
“李阳被人下套?你在哪听说的?”仲卿卿闻言不由又想起了上午那会儿在山顶听见的八卦,此时听沈慈说起,一下子来了兴趣,也跟着坐到了凉亭里,兴致勃勃道。
至于楚城幕对那批地有没有兴趣,又或者是对哪些地有兴趣,别说她仲卿卿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她沈慈啊,她家里可是做地产的,将来说不好和楚城幕还是竞争对手呢!
沈慈把凉亭石桌上的整套茶具往仲卿卿面前推了推,示意她泡茶,然后才用手语比划道:
“不用听说啊,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李阳做这行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家都在渝州做这一行,多少都会打些交道。”
“连我妈妈这么个女强人,偶尔都会忍不住手痒去玩两把麻将,李阳这么些年,可是半点赌博的爱好都没有,一下子把整个家当都输了出去,想想都知道被人下了套,据说和那个从港城回来的李九歌有关系,我听我妈妈说,他俩早年之间有点矛盾,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儿,外人却是不知道!”
“港城,李九歌?”仲卿卿看到沈慈的手语,手上不由顿了顿,刚被她烧透的木炭差点从火著中间掉下去,还以为自己和楚城幕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呢,敢情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嗯,就是今年年初才过来的那个李九歌,也是渝州人,据说对方的涉猎挺广泛的,好像什么都在做,前几天听说还去了嘉陵厂考察,不过嘉陵厂有军工背景,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插一脚的!我听我妈妈说,柳云肯定在里面穿针引线了,不然李阳这么大个家当,哪会儿短短几个月内就败光了!”沈慈听到仲卿卿问起,以为她不知道李九歌是谁,又冲她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这样啊!”仲卿卿把香炉里的烟灰平整了一下,再在烟灰上捅出几个小孔,方便炭火的热量从烟灰下方传递出来,接着又在小孔的上方铺上了一块云母片,再从一旁的香盒里拿出了一颗香丸放了上去。
回头得和楚城幕说说这事儿,免得他和李容之间因为这点儿事儿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来,仲卿卿用手试了试火气紧慢,心里有些无奈,楚城幕这个家伙,自己早就说想表演一次茶道给他看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这家伙偏偏却睡着了,听听,还打鼾了,像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