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娃娃浓浓的鼻音,楚城幕搂着她往那片草丛走了过去,近一人高的芭茅草能把娃娃整个没了顶,伸出脚踩了踩草丛最根部,结果不多一会儿,草丛根部就叽咕叽咕的发出了水声,前段时间下了几场雨,现在这些根部都蓄满了水,再加上比起别的地方更高的草叶,使得太阳光不能直射,以至于到现在,草丛的地面还完全是湿的。
娃娃见状撇了撇嘴,不满道:“来得不是时候呢!”
楚城幕闻言好笑道:“这就是女孩子和女人的区别么?我记得以前让你换个姿势你都不愿意呢,再说了,即使这是干的,这天气也不适合,多冷啊,而且这草丛也割人,还是一会儿回车里吧!”
娃娃低头一口咬住楚城幕搂在自己前胸的手掌,还恶狠狠的磨了磨牙,闷声道:“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什么叫女人和女孩子,你是我男朋友,你这人一天天的,又这么多的坏想法,一会儿要人管你叫爸爸,一会儿又要去野地里,我也是在试着让你更开心啊!坏家伙!”
“嘶,松口,松口,你还磨牙,我错了,我错了!我家娃娃最最体贴了,什么女人女孩儿的,我家娃娃永远都是女孩儿,永远十八岁!”楚城幕扯了扯手掌,发现小丫头真有点生气了,不仅咬着不放,自己越使劲往外拉,她还咬得越紧,忙道歉道。
“哼!”娃娃这才松了口。
“那咱们现在回车上去?”楚城幕松开娃娃,转到她身前,低头问道。
“现在没心情了,再陪我走走吧!”娃娃把脸转到了一边。
“怎么,真生气了啊?”楚城幕把额头贴到娃娃额头上,蹭了蹭,问道。
“没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委屈,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的!”娃娃低垂着眼睑,却也不忘了和楚城幕蹭蹭额头,扁着小嘴,委屈道。
“我当然知道了,是我不好,说错话了,我家娃娃学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我,我俩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刚才就是嘴瓢了,你别当真!”楚城幕伸手捏了捏娃娃肉乎乎的小脸,认真道。
“哼,知道就好,再陪我走走吧,今天可以在外面待挺长时间呢,我也想好好了解一下你的小时候!”娃娃飞快的抬眼看了看楚城幕,又再次垂下了眼睑。
“嗯,行,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楚城幕松开娃娃,再次牵住了她的小手,往前走去。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咦,那边就是初中的内院么?”娃娃任由楚城幕牵着小手,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草丛不远处有一段围墙,围墙刚好和草坪的位置一般高,目光越过这段围墙,正好可以看见一个种满了一颗颗高大梧桐树的教师生活区。
楚城幕跟着娃娃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生活区,眼睛里闪过几丝怀念的色彩,轻声道:
“嗯,以前山上的小学还没开始修宿舍楼的时候,小学和初中的老师都住在一起,很是热闹,那会儿年轻老师也不多,大多是和我爸妈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所以基本上,就是有多少户家庭,就有多少个孩子,可惜小学关着门,进不去,不然那边的回忆还要多一些,不过大多是挨揍的回忆!”
楚城幕牵着娃娃走到矮墙边上,小时候一直觉得这墙好高,尝试着爬上去,然后想直接从墙上跳到草坪这边来,结果次次都摔了个半死,现在却仅仅只需要往前跨一小步,就能踩到矮墙顶上了。
“这边的话,看见这个矮墙了没,以前这边经常遭贼的,那时候老师是周边唯一每个月有固定工资的职业,每当发工资的时候,周边一些游手好闲的小流氓就会来光顾,其实老师那会儿也就几十块钱的工资,后来我爸就组织老师搞了个校卫队,每个月的固定节目就是带着初中的学生,漫山遍野抓小偷,那时候入学晚,初中生比现在的高中生年纪还大,每次都把小偷打了个半死,满脸是血,就这样,才慢慢没人敢来这里偷东西了!”
娃娃看楚城幕把脚踩了上去,也尝试着想跟着踩过去,哪知道冬天穿得太厚,迈了好几次腿,都没能拔腿搭上面,反倒差点掉进了草坪和矮墙之间的沟壑里,楚城幕见状,忙收回了腿,这小丫头,咋啥都想跟着学,娃娃让楚城幕扶住自己,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这才气呼呼道:“当初怎么就没摔死那群小偷!这么个打法,不会出事儿么?”
楚城幕牵住还想尝试的娃娃,往一边走去,笑道:
“哈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山里人,爬坡山坎那叫一个如履平地,也就是九几年那会儿没人管这些事情,要不然照老爸他们当时那个打法,人家早报警反告他一个故意伤人了,不过估计也没辙,毕竟法不责众嘛,又不是只有我爸一个人动手!”
娃娃被楚城幕牵住,还不甘心的往身后的方向伸了伸腿,眼看拽不过楚城幕,不甘心道:“怎么感觉你爸妈都挺暴力的,你却斯斯文文的呢?不是说暴力家庭长大的孩子,也会很暴力么?”
楚城幕侧头看了看娃娃,笑道:“我这是被嫌弃了?我也暴力啊,我和老严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暴力是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毕竟小时候就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不听话,打一顿就不得不听了,其实高中那会儿,我们还偷偷跑出去和别的高中打群架来着,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啥时候的事儿啊,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那种很安静,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呢!我那时候觉得会打架的男孩子好帅!”娃娃小跑了两步,绕到楚城幕身前,抬头看着他,问道。
楚城幕回忆了一下笑道:
“很早的事情了,要说打群架的话,那时候和城南,城北好几所高中,每到晚上就约架,具体也说不清楚是为了啥,反正就是各种看对方不顺眼,我那会儿是喜欢上网的,但是老严喜欢打架,他一去,我就不得不跟着去!后来有一年在滨江路有个小孩儿被割了喉,没救回来,打那以后,我们就不怎么打架了!”
“要说在学校的话,其实打得更多,第一次分班的时候,张钬啊,聂艳蓉啊,凌胖子啊,经常会放学的时候约我去单聊,打了好几次以后,高二高三才算消停了,勉强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吧,再加上后来他们参与了社会上那一套玩意儿,在学校也就变得很低调了,再说了,老严厕所战神的名号你又不是没听说过,哈哈哈哈!”
娃娃闻言,扑哧一笑,重新搂住楚城幕的胳膊,乐道:
“严书墨那外号,太重口了,难怪现在聂艳蓉看见你,会这么害怕呢,原来以前你们还有过这些冲突,对了,说起聂艳蓉,她那个表妹好像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明明我上台演出那次,开运动会的时候,她身体还好好的,全身都是肌肉,可接下来几个月,身体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变得很软了,而且还开始发胖了!”
“你怎么知道她身体变软了?你捏过啊?”楚城幕疑惑道。
“自从她妹妹遭遇了蓝若昀那事儿以后,她就天天做噩梦,那半夜一声声的惨叫,吓死个人,连宁歆这么大胆子的人,半夜被她吓醒以后,都觉得毛骨悚然,后来我就叫她挨着我睡的,这样才好点,所以我当然知道她身体变软了啊!”娃娃解释道。
“你们抱一起睡?”楚城幕瞪大了眼。
“喂,你这什么表情,女孩子在一起睡觉很正常好吧,该不会连江南乔的醋你都吃?”娃娃闻言好笑道。
“难怪了!”楚城幕喃喃自语道。
“难怪什么?”
“前段时间,初二那天,她找到我,要我不让你搬出去住,这话她有和你说过么?当时她说她刚生完病,做完手术啥的,这事儿你知不知道?”楚城幕问道。
“啊?我说她怎么元旦节以后就不见人了呢,原来是病了哦,到底是啥病会造成这种效果?病得严重么?她倒是和我提过几嘴,说我要是搬出去了,她该怎么办,我也没当回事啊,我又不是她妈妈,我怎么知道该咋办,就没有理她!”娃娃回答道。
楚城幕思考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有什么病会突然长胖,连肤质声线都会跟着改变,于是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不过聂艳蓉说她那个不是病,反正你还是开学注意点儿吧,我总感觉她有点奇怪,我上午把她拒绝了,结果下午聂艳蓉给我打电话说,我把她妹妹气得住院了!”
“嗯,我会注意的,反正下学期我们就搬出去了,她要是有病的话,我也怕惹上麻烦!”
小时候的回忆实在是太多,哪怕一棵树,一个小山坳,一个小石滩都有故事,接着楚城幕牵着娃娃走遍了整个后山,走遍了后山又去了长街,沿着没几个人影的长街逛了一圈,发现连个饭馆都没有,逛完了长街又去看了看楚城幕和严书墨小时候营造的秘密基地,那是一个废弃的砖窑,以前两人喜欢把玩具,小人书,还有用泥土捏的飞机大炮啥的都藏在这里,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砖窑也早就塌了。
山里的人,除非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乡民,不然大多都是来来回回,山里恶劣的环境,使得这里留不下什么人,老人走了,新人又来了,哪怕是楚城幕最是熟悉的公社长街,那里的人也早就换了一茬儿了,有关系有本事的人,早就走了,没本事没关系的人,也把自己熬退休了,大概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路走过,大多是楚城幕在说,娃娃在听,其实很多事情,对于楚城幕来说,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儿了,也记不太清了,但挑挑拣拣,还是在娃娃的脑海里拼凑出来了一个打小性格顽劣的小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