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红薯条的做法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三蒸三晒,把红薯刮皮切条,红薯条的大小看自己喜欢,然后放到蒸笼上蒸熟,蒸到筷子头能够轻轻的捅进红薯条里,就可以捡出来放到阳光底下晒干,一般来说看太阳的大小,暴晒的时间长短不一,等晒到一定程度,再把红薯条放到蒸笼里继续蒸,如此反复三次,晾晒以后的红薯条就会像涂了一层蜂蜜,不仅香甜可口,还软糯弹牙。
正在烧着火,严书墨接了个电话,楚城幕不小心瞟着了一眼,名字是燕子,啧,也不知是哪个燕子,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燕子,分明就是一只蜂虎,专吃严书墨这种到处采花蜜的小蜜蜂。
楚城幕看严书墨捂着手机走出了厨房,眼看蒸笼里的红薯条已经蒸熟了,仲卿卿瞪着一对大眼看着自己,意思是在询问接下来该做什么,楚城幕只得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捡了两张打湿的洗碗布,把蒸笼端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外面的坝子边上。
再从屋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簸箕,把簸箕放到条凳上,楚城幕这才示意仲卿卿和自己一起把蒸熟了的红薯条用筷子夹到簸箕上。
“昨天晚上……”
楚城幕俯身把放置在一起的红薯条翻了翻,以方便太阳晒得均匀,看到同样俯身看着自己的仲卿卿,踌躇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
有了昨晚那次亲密接触以后,楚城幕的眼光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老是不经意的往仲卿卿那对碗形上瞄,此刻那对碗形,更是因为俯身的关系,像一对装满了水的水气球一般,微微颤抖。
“嗯?昨天晚上怎么了?”仲卿卿学着楚城幕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红薯条,若无其事道。
看到仲卿卿的反应,楚城幕意识到,自己这话本就不该问,就算知道了确切的答案又能怎样,往前往后,无论哪个方向,自己都没有那个意愿踏出一步,不管仲卿卿昨晚到底是不是醒着的,最起码从她此刻的反应来看,对方也同样没有踏出一步的打算,所以,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本就是个小小的触碰,自己反倒是想多了。
想通其中的关窍,楚城幕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做到憋那么久不上厕所的。”
仲卿卿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楚城幕一眼,道:“其实我一早就想去了,可又不知道该问谁,结果憋着憋着就憋睡着了,一觉睡醒,看大家都在睡觉,这才厚着脸皮问的你,反正我在你面前丢人也不是一两回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仲卿卿收回目光,看了看眼前这堆其貌不扬的红薯条,这东西明明软趴趴的,一捏就碎,真能变成那种弹牙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等咯,蒸一次晒一天,重复三天,初一那天下午就可以吃了!”楚城幕拍了拍了手,端起一旁的蒸笼走进了厨房,头也不回道。
而仲卿卿却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怎么了?”楚城幕把蒸笼布拆下来,往锅里兑了点凉水,试了试水温,把蒸笼布洗了洗,却看见端了根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的严书墨,满脸忧伤。
“老楚,我估计我是逃不掉了!”严书墨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道。
“刚才燕子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过年,还和我约法三章,说是不想因为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影响了我爸和她妈的感情。”
“呵呵呵,还挺深明大义的,那你打算回去么?”楚城幕闻言一乐,把蒸笼布拧了拧,挂到了一旁墙壁上的竹钉上。
“笑你妹啊,我都烦死了,我又不仅仅是因为她和她妈才跑出来的,回什么去,我现在看见我爸就想吵架,还是不回去给他添堵了,只是听她那口气,我感觉我爸和她妈搞不好能成,到时候他们要是住一起,我逢年过节的总得回去吧,到时候多尴尬啊!”严书墨纠结道。
“我可不就是笑你妹么?哈哈哈!”楚城幕大笑道。
就在楚城幕和严书墨贫嘴逗乐时,每到过年就变得很冷清的断龙山,在年前的最后一天,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断龙山的行政单位此时应该还叫做乡,得等到2019年撤乡并镇以后,才会改为村。
断龙山分成高矮两层,第一层海拔八百多米,有擅长爬山路的渝州人,从山脚爬到山顶,也就二十多分钟,以前老楚年轻的时候就可以做到,到了第一层的山顶,会出现一个很明显的断面,这个断面相对于其他地方,显得尤为平整,断龙山的乡镇府,中学,小学都坐落在这个断面上。
从这个断面往后,沿着断龙山小学背后的山路往上再爬个十来分钟,就会抵达断龙山第二层的山顶,这一层大概高六百来米,纯粹的山路,最陡峭的地方和水平面近乎八十来度,当初楚城幕不敢走的地方,让吴世友给背了上去,就是这一段山路。
到了山顶,就会看见一大片的崖顶石刻,石刻雕刻的内容并非佛家的那些东西,而是很少有的道教天君,雕工精湛,人物栩栩如生,雕刻的时间早已无从考证,上面的颜料也被风雪给侵蚀得差不多了,露出崖壁上斑驳的刻痕。
这片石壁往左,有一个小巧的山洞,洞口上很有仙气的刻着几个大字“清风洞”,山洞不大,刚好够一个人起居,洞的底部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天然小出口,小出口的另一面是悬崖绝壁,站在出口处,可以把整个断龙山的风光尽收眼底。
沿着这片崖顶石刻水平往右走,一直走到小路的尽头,会有一大片巨大的石林,有的巨石像一块鼻子朝天的硕大猪头,有的巨石又如抓地长啸的巨虎,然而更多的,却是如同一根根擎天玉柱的巨石。
相传当年大禹治水之前,整座断龙山被洪水所淹,山里的小动物,就是因为有那几块巨石,才躲过了一劫,这里的人大多知道这个传说,说起来更是活灵活现,几块巨石下面,铺满了各种细小的海螺和贝壳的碎片,无疑更为这份传说增添了几分可信度,楚城幕小时候有来这里野炊过,反正当时他信了,越过这堆巨石,再往山林里走上半个多小时,那才能找到霍霆锋位于深山里的老家。
断龙山的乡镇府加上乡镇医院,粮站,中学,小学,再加上那条蜿蜒扭曲的盘山公路,构成了一条稀稀拉拉的长街,这条长街上几乎没有什么原住民,所以放了寒假的断龙山很是冷清,平时热闹的中小学此时也是空无一人。
而这条几乎没有任何人在的长街,此刻却迎来了三辆军绿色的吉普,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车还没停稳就从吉普上跳了下来,这群男人只穿着单薄的西装加衬衣,哪怕山上的温度比起山脚低了七八度,有的地方还甸着雪,他们却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一般,很是气定神闲。
为首的吉普车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年轻人的年纪看面相大概只有二十四五岁,可一头黑发却已经带上了根根银丝,身高大概一米八出头,面容精致,气质很是沉稳,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丝浅笑,让看见他的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一身普通的黑色风衣加西裤的打扮,却让他穿出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
年轻人打量了一下四周,拿起手里的地图对照了一下,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周边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方便他对照,唯一能够算作参照物的,大概就是旁边小学旗杆上,正在寒风中飘扬的白色校旗,校旗上画着一条由远及近的抽象公路,公路下面写着几个大字“断龙山天路希望小学”。
“老七,你过来看看,这里像不像?”年轻人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司机问道。
司机闻言也打量了一下四周,苦笑了一下道:“老爷子画的地图太抽象了,本来以为这种呈现断面的地势很好找,哪知道渝州周边到处都是这种地势……”
话说一半,司机的目光停留在了断龙山第二层的山顶,只见他迅速的跳上了越野车,从手套箱里掏出一个军绿色的望远镜,对着山顶调了调焦距,然后把望远镜递给了年轻人,激动道:“丰哥,我们怕是到地头了!”
年轻人接过望远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山顶的崖壁,猛的一拍大腿,道:“总算是找到了,这个老爷子,也不说说清楚具体位置,这段时间尽爬山下山了,可怜我这北方人,硬是练出了两个黄金膝盖,走,上山!”
随着被称作丰哥的年轻人一声令下,周边警戒的高大男人迅速变换了一下队形,从几辆越野车里背起几个背包,再把把年轻人围在了中间,簇拥着他,沿着小学背后的山路,开始缓慢的爬山。
“丰哥,你说我们今晚能回京都不?”被称作老七的司机似乎比起其他人和年轻人的关系更近一些,一路上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就他还能和年轻人说上几句。
“我也不清楚,看运气吧,运气好,老爷子要找的人没了,咱们今晚就能回去,要是运气不好,人还在,咱今晚搞不好还得在山上过夜了。”年轻人摇了摇头,对于此行的目标也不是很有把握。
“怎么人在,咱们还得在山上过夜呢?”司机明显有些疑惑,问道。
“对方和老爷子是同时代的人,只是年轻的时候欠了老爷子三条命,才答应了老爷子三个要求,要是人没了,咱们自然可以马上下山去应付交差,可要是人还在,对方是个什么脾气,什么性格,还记不记得当初的约定,谁也说不好!”年轻人低声解释道。
一行人手脚并用,才算是爬上了这座不高的断龙山,一路上更是险象环生,尤其是山间的青石路面,还带着些许浮冰,哪怕上好的登山鞋踩上去也打滑,路面最窄的地方,更是只够一个成年人侧身经过,路面的两边就是悬崖,虽然不算太高,可真要摔下去,哪怕死不了,也得受些轻伤。
爬上了崖顶,年轻人顾不得歇气,示意众人在一旁等待,自己几步走到那片崖顶石刻边上,拿起手里的地图,对照了半天,等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所标记的老君像时,年轻人才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