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被欺负的是她,他这头还哭上了?
宋卿月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假装翻身,顺势将手从他手中抽走。
未几,听见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稍时,即墨江年魁硕的身子若一团火般贴了上来。
现值隆暑,背后被即墨江年这般贴着,这睡便再也装不下去,忍无可忍开口:“你离我远点!”
哪知即墨江年非但不滚,反倒将手从她身后环上她的腰,接着又臭不要脸地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她扒扯他的手,他搂得紧紧,如何也不撒开。
灼热的呼吸从她耳背后拂来,他幽声:“本王给你肚子种了种,不可能滚,这辈子拴定你了!”
被他又热又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肚子,又听他如此一说,宋卿月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头泛出怪异的羞耻感,死活将小腹上那只手拖走甩开。
小声斥骂:“别碰我,我不想理你!”
即墨江年胸腹轻颤地笑,便将手上挪,抚上了她的脸。
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脸庞,他信誓旦旦地赔礼道歉:“我错了!往后本王不碰你,至少孩子出生前不碰你!”
“靖西王哪会有错,错的是我有眼无珠!”宋卿月将脸上那只手也甩开,将身子往凉榻深处挪了挪。
宫灯未灭,即墨江年被甩开的手顿于在空中,怔怔看着宋卿月蜷于榻角的娇小身影。
稍后,他惊慌地爬起身,下榻穿衣道:“你怎地高热了?等着,我去传太医来。”
即墨江年半旬未与宋卿月同榻而眠,将才搂着她的身子竟似搂了一只小火炉,心中生出诧异。
更将才一抚她的脸,一触她的额头,灼热远比往常,自是吓得心惊肉跳。
宋卿月撑起身子扭过脸,一双含嗔带怨的杏眸恼瞪着他,小声斥道:“大半夜被你吵醒,你还一惊一乍上了?不知怀了身子的女人身子热吗?”
说完,她又气呼呼倒下蜷缩在榻角。
即墨江年下身穿着件薄丝亵裤,手中拎着外衣,惊魂未定地呆立在榻下。
听她如此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扔外衣,他寻了把绣面团扇拿着爬上床榻,没再抱她,却给她轻轻扇起了风。
他目光落在宋卿月若一泓秋水的腰肢间,脸上泛出一片痴迷的光,口中痴痴自言自语:“宋卿月,你这是怎么怀上的?”
她手枕着腮,翻了个半白的眼,无语轻骂,“被狗咬了怀上的!”
即墨江年脑中便闪过无数回,二人激烈缠绵的情形,微红了脸,轻声笑起。
他与宋卿月识于微时,她不顾什么三纲五常,想打也就打了,想骂也便骂了,他也习惯了,还挺受用。
若哪日宋卿月跟他客套,他心底便会发虚,指定宋卿月又是犯了什么牛脾气。
只他笑罢,又眼神迷离地问:“那……你何时怀上的,是我俩哪一回房事怀上的?”
“别吵我!”宋卿月困得眼涩神饧,她若知道她便是神仙了。
“莫不……”他脑子里回忆频闪,絮絮叨叨,“可是你做梦……说吞了日头那一晚?”
“即墨江年,闭嘴!”宋卿月懒得理他,又被他轻轻扇着风,身子受用,口中嗫嚅一句就睡着了。
见她果真乏了,即墨江年便乖乖噤了声。
待确认宋卿月睡着,他放下团扇,悄摸摸挪近她,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面对他。
借着微跳的宫灯灯光,他将她娇好的脸痴痴望住。
目光恋恋漫过她轻颤的眼睫,娇挺的鼻尖,轻抿的红唇,接着目光下落。
宋卿月嫌热,身上就穿着件半透的轻罗纱长裙。
她长裙松系于胸,内里若隐若现着玲珑的身形,嫩藕般的两只纤细胳膊露在外面,一手撑于腮,一手松放于腹间。
单只是静静看着她,即墨江年便看得身热、脑热。
喉结上下涌动几番后,他把刚才的承诺忘了个一干二净,偷摸摸亲上她额间,嘴唇下移,又轻轻一触她滚烫的红唇。
睡梦中,宋卿月不胜其烦,若赶苍蝇般挥了挥手,他忙将脸挪开,没敢惹醒她。
只他身子难以自控地热腾腾烧起,便蹑手蹑脚起身下榻,去凉殿后的沐房里冲凉水。
湿漉漉回来后,他上榻拿起团扇给宋卿月一面扇风,一面头一垂一垂地入了梦乡。
翌日,宋卿月醒来,身边已是人去榻空。
即墨江年这些时日,忙着于三大刑狱里整理犯案官员罪据,彻查罪犯官有无攀咬,累及无辜官员的情形。
只待将一干官员罪名确立,该贬的,当即就贬。
而该斩,待将犯官罪行广诏天下,秋后问斩,不落民间百姓以口实。
若依他往昔直勾勾的性子,将狱中犯案官员统统砍头便是。
但朝政非是沙场上的你死我活,若他杀戳过重,任性妄为,会使得朝中官员对他畏惧太过,缩手缩脚不敢出头效力。
他还指望着朝中半数清白的官员,将上唐这片江山支撑起,归心于他。
……
宋卿月虽被诊出怀了身子,但她还是如常日日上麟德殿陪侍皇帝。
皇帝不再让她拿捏双腿,不允许她出力受累。
虽皇帝依她管教,吃药吃食,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面更是夜里呕起了血。
自皇帝半夜开始呕血后,皇帝便不再让她近身,如是道:“将死之人身上有尸气,你离朕远些,莫渡给朕的皇孙!”
宋卿月此前挺厌恶这位老皇帝,但看他灰败的脸色,枯槁的身子,也没少噙着泪宽慰他。
宋玉书日日奉召来看她,为她诊脉书方,兄妹俩总是坐于麟德殿的偏殿内,说着往昔的笑话。
“卿月,表哥同你说个秘密!”
宋玉书提笔书着方子,头也未抬地坦然道,“往昔靖王在杏芳堂时,我暗地里给了他不少苦头吃。”
宋卿月手撑着腮,看他书着药方,闻听讶然:“还有这样的事?”
宋玉书微红了脸,一抬凤眸看她,“彼时我横坚看靖王不顺眼,想着法地折腾他,他没同你讲过?”
宋卿月眨了眨眼,好奇道:“他倒是也未同我说过。表哥是如何折腾他的?”
往事从心头掠过,宋玉书笑得笔都握不稳,一面笑一面道:“我不仅给靖王粥饭里加盐,还给他的茶水里加苦莲,给他的外伤药里加贡椒粉……”
宋卿月大张了嘴,震惊须臾,她戳他肩头一指,笑骂:“宋玉书,果真如嫂嫂所言,你也就看着老实!即墨江年那时那么可怜,你怎么下得去手?”
宋玉书大笑道:“我往粥饭里加足一月青盐,他便默不吭声吃足一月。一日,趁我往粥饭里加盐之际,他从伙房窗口探入头来说,‘先生加了一月盐,差不多得了!’。”
宋卿月愣了一愣,须臾后大声笑起,笑得眼泪花花,拿帕子拭泪。
宋玉书亦笑得身子仰合,又道:“那一刹,骇得我险些将手中的盐罐子都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