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感应到脑后有风扫来,放开怀里已傻了眼的宋玉书,闪电般抬起手一抓,却抓了满手扫帚的竹刺。
手被竹刺扎痛,女子“咝”地一声就撒了手。
宋卿月见一击未中,挥着扫帚再打,女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宋卿月哪里肯放过,挥着扫帚紧追不放。
“你给我站住,哪来的氓流子,这杏芳馆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停下停下,我来找个人!”
“找人?明明就是来犯贱的。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我表哥一世清白全让你给毁了!”
“那不正好,我与他郞有情,妾有意……”
宋卿月与女子先是围着假山转悠,后又围着海棠树下的石几转悠,几圈下来,二人都累得够呛。
失魂落魄的宋玉书回过了神,又被二人绕得头晕,大吼一声:“停,都给我停下!”
也恰是此时,即墨江年从医馆回来,站到了宋玉书身边。
宋玉书一见柳无恙回来,顿时胆子壮了些,哆嗦着手指向女子,带了几分委屈道:“此女径直闯入后院也不说个原由。”
即墨江年眼皮立时一跳,抬头遥遥望入院中。
此时,医馆中进了看诊的妇人,见馆内无人便高声:“宋御手在吗?”
宋玉书不甚放心,既羞又愠地向他道:“小心那女子,端的是浮浪!”
即墨江年收回目光,轻一点头:“先生放心,交给我!”
这几日,他与卫公商议暗查矫召之事,没想到卫菡会耐不住性子,直接上杏芳馆来找他。
得了他回应,宋玉书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医馆。
见宋卿月和卫菡二女还隔着石几比比划划,他遥遥朗声:“卫、卫公子,休要伤人!”
宋卿月见他回来,顿时气焰高涨,一挥扫帚:“无恙,这个登徒子狎侮我表哥。你从左边围我从右边撵,别放过他!”
说完,她高举着扫帚就要撵,不想腰间带子一紧,被即墨江年扯回。
即墨江年将她箍在怀里,垂眸缓口解释:“宋卿月别失礼,这位女公子是我的雇主!”
柳无恙的雇主?宋卿月讶然望向女子。
女子抱起膀子,向即墨江年一挑嘴角:“只说你在这破医馆里住,也不说你现在叫什么。一来就被这疯婆子撵着打,我可是亏得紧!”
疯婆子?便此女是柳无恙的雇主,宋卿月也没打算跟她客气。
从即墨江年怀中挣出,冷嗤:“光天化日轻薄男子,我就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的女人!”
眼看二人又要掐架,即墨江年抬手一拱,向卫菡递话:“女公子,我名柳无恙!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卿月一闪眸子,一挥扫帚就横到他面前,“什么事还要背人言?就在这里说!”
卫菡见她不再追打,便一掀袍子于石几边坐下,从怀兜里掏摸一阵,将一叠厚厚的银票掏出拍到石几上。
冲即墨江年一扬头道:“你要的三万两银票,这里可是一文不少。怎么样,可够义气?”
即墨江年脸色旋即凝住。
他是向卫公借了三万两,却没想好如何向宋卿月说钱的来由。
偏这卫菡不晓事……
宋卿月果然瞳孔一震,哆嗦着嘴唇问:“三万两?柳无恙,她为何要给你三万两?”
卫菡手指轻轻敲着银票,向她扬眉一笑:“我将他买了,这是他的卖身钱!”
即墨江年眸色沉下,缓负了手睨向卫菡,眼神里威摄浓浓。
“怎么,不要?”
卫菡全然不吃他的威摄,一扯嘴角拿起银票,缓缓往怀里揣,“既你不要,那我……”
他无奈,快行一步,将银票从她手里夺回。
走到宋卿月面前,托起她一只手,将银票轻轻放入她掌中。
宋卿月不解看他。
即墨江年敛着眸子想了想,想到了借口。
“我与定远镖局签了命契。卫公子是定远镖局的少东家。这三万两,是她一次性给付我的酬金。”
卫菡扯嘴一笑,翘起二郞腿抖了起来。
宋卿月低头看银票,抬头看即墨江年,杏眸清澈,寒声笃定:“就算把你身上的肉,一刀刀割来当街叫卖,你也值不了三万两……”
即墨江年失语凝噎。
三万两,于富庶之家而言也是一笔不菲的巨款,若他是个普通人,确实不值这三万两。
可仓促间,他一时难以想到其它借口。
见他沉默不言,宋卿月心中疑窦横生:“柳无恙,这到底是什么钱?你到底要做何营生?”
“将他割肉来卖,当然值不了三万两!”
卫菡站起身走到即墨江年身边,手指挑起他刀刻般的下颌,笑吟吟一瞥她:“想知道他为什么值钱吗?”
才轻薄了宋玉书,又来轻薄柳无恙?
宋卿月杏眸生寒,定看卫菡,捏紧了手中扫帚。
见她变了脸色,卫菡一字一字缓声:“本公子,馋-他-身-子!”
才说完,手便被即墨江年“啪”一声打掉,“女公子莫开玩笑!”
宋卿月一扔手中扫帚,走到卫菡面前,将银票递回:“柳无恙不是青楼小倌,不卖身,银票你拿走!”
卫菡抚着被拍痛手,不屑,“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做主?”
“我是他……”
话噎在嗓子眼里,她看向即墨江年,目光问询。
卫菡手肘搭上即墨江年的肩,得意道:“这位名叫柳无恙的壮汉,已签了卖身契给本公子,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宋卿月一霎错愕,定定望向柳无恙,旋即震怒:“让她将卖身契交出来!”
挑衅一般,卫菡用肘弯勾住即墨江年的颈子,“我要定了他!”
“可是真的?”宋卿月有些绝望。
即墨江年将卫菡推开,捌开脸,低道:“……真的!”
宋卿月怔怔站着,初时眼眶泛红,继而噙满了泪。
稍后,她将银票递到他面前,“没关系,这钱我们不要,把钱还她就是!”
即墨江年并未接手,良久才道:“杏芳堂终非我容身之地!”
宋卿月眼睫一颤,怔怔问:“这么说,是你想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