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着脸转回头,三人苦着脸问:“爷爷,有何吩咐?”
柳无恙转身,冲满脸惊喜的林元和一拱手。
“有劳林先生将他们胳膊接上,他们也不过讨口饭吃,得了教训便是。”
林元和讶然一笑,笑点着头,负着手踱到三人面前。
弯腰一觑三人,道:“接胳膊可以,但你们受了我的恩惠,下次可不能再来!”
那三人没想到,柳无恙还有副软心肠,遂神情讷讷道:“谢这位壮士,谢林郞中,定无下次!”
林郎中给这三人接回胳膊之际,柳无恙一转身,便见倚门含笑的宋卿月。
他移至她面前,勾头望她道:“能下榻走路了?”
宋卿月却答非所问,笑靥如花地仰眸,“壮士好生威猛!”
威猛?柳无恙轻一抖眉。
……
医馆内,林郞中给服药三日的宋卿月复脉。
她轻声:“我这病需要多少时日?”
“少则七日,多则十日!”
“十日……”宋卿月轻轻一叹,颇为歉意。
“林先生免费诊治,我二人还在你馆中既吃又住,心中委实不安!他日若能富贵,定千金、万金来酬。”
“我也是异乡客,深知飘泊他乡之不易……”
林郞中换了宋卿月一只手拿脉,呵呵一笑。
“你夫君气度轩昂,相貌堂堂,身手不凡,将来必成大器!我便等着娘子携夫君千万金来酬!”
宋卿月微红了脸。
林郞中说得一派认真,心下颇感羞涩。
只是不知怎地,她竟跟柳无恙学着画起了大饼!
林郞中显然是在打趣逗她,对那“千金、万金”并不在意。
她红着脸问:“先生可知,我那、那夫君去了何处?”
这几日每她起床,柳无恙就已不在医馆,酉时方归。问他,他也不说,只道让她莫忧。
林郞中拿罢脉,提起笔,于纸上删删减减,调整给她开的药方。
轻道:“这我倒不知,这几日,他出门仅同我知会一声,我也不便相问。”
不久后,宋卿月喝着今日新煎的药,终于见柳无恙身后随着一人跨入医馆。
身后的青袍中年人面带病色,脸颊与眼珠俱黄,与她此前颇为相似。
林郞中见柳无恙带了人来,于诊案后站起身道:“这位是?”
中年人浮出一脸笑意,遥遥拱手走近。
“我名王晄,听这位小兄弟说林先生擅长肝胆之疾,特来请求一治!”
林郞中讶然一望柳无恙。
柳无恙请了王晄落座于诊案前,向林郞中轻声:
“这位是郦阳城王通判。因我夫妻失了文书不能入城,正是王通判使守城郎放的行。”
“哦?王通判?”
林郞中忙正色站起,抬手就要向王通判行礼,却被扶住。
王晄笑道:“小兄弟见我面带病色,于府衙外守了三日才等到我,正是他将林郞中引荐与我!”
又一望坐于馆侧窗前的宋卿月,点头道:
“果然是妙手神医!这位小娘子的气色,看着比那日在城门外好了许多!我这久治不愈的病便有劳先生了。”
宋卿月从椅子上起身,于王通判笑吟吟注视下,识相地冲这位恩人福了一福。
二人问病诊脉时,柳无恙坐到宋卿月身边。
她抬眸道:“原来,我二人入城都这么不易?”
柳无恙倒了一杯凉茶牛饮,咽尽后才道:“三灾八难有什么打紧,谁让我贵人多!”
闻听其言,宋卿月便些恍神。
眼前这位相貌堂堂,换洗一净的九尺壮汉,于她而言到,底是扫把星亦或贵人?
诊脉开方拿药完毕,王通判预付了一笔丰厚的医资。
送走王通判后,林郎中来到二人面前,笑眯眯望柳无恙躬身一揖。
“多谢柳兄引荐!”
“眼下柳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柳无恙站起身将他双手托住,朗目殷殷,神色真诚。
“王通判有疾,林先生有术;王通判身子得安宁,林先生得贵人照拂;而我,既报了王通判放行之恩,也能略微一报先生救我贱内之恩。”
“如此说来,三全其美?”林郎中大笑。
“三全其美!”柳无恙亦展眉一笑。
……
没了那三千两银票,宋卿月急着赶路的心也就淡了。
林郞中除了施药对症,粥食也安排得颇为细致。
她也没闲着,于伙房里忙活着搭把手。
只是林郞中没想,不过随手日施一善,就换得柳无恙给他招来贵客。
这位贵客除了久患肝疾,身上还有一味疑难杂症……奔豚症!
奔豚之症犯时,下腹之气上冲咽喉……也算肝气犯脾的一种。
每每犯时,王通判苦不堪言。
不过,林郞中施治起来还算顺手,只是需些时日。
因需随治随诊,王通判来医馆也勤快,一来二去,三人也算熟悉。
这次来时,王通判竟带来了两份通关文书递与柳无恙。
“这是你托我办好的文书。往后上京这一路城邑关隘渐多,你夫妻二人也能走得顺畅一些。”
柳无恙谢过王通判,接过文书走到宋卿月面前,一递低声:“什么都没改,还按此前那样!”
宋卿月惊喜着眸子看着他,抑下心中雀跃,接过文收小心翼翼收好。
因对柳无恙和林郎中感激与信任,王通判在复诊拿脉之际,也同二人随口叨叨一些朝局内情。
宋卿月也便于一旁听了一耳。
“再过两日,二皇子安王殿下就要途经郦阳。这些日子阖城官员忙得不可开交,我药都漏吃好几回。”
柳无恙正帮林郎中碾着药材。
他坐在药柜前的圆凳上,脚下踩着药碾子的石滚子。
闻听,他脚下停住,一抬眉问:“过境而已,何必兴师动众?不知二皇子何事出京?”
王大人换了一只手伸给林郞中,道:“听说边军平定了靖王-即墨江年谋变之事。安王遂请命,亲带犒赏远赴边关酬军。”
此事,宋卿月于晏元良口中听到过,倒不觉讶。
没想到,柳无恙却呆滞着眉眼,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后,他艰涩道:“大皇子谋变?事情怎生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