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栋府,府衙里的一处六角亭里,两个人对坐品茗。
“刀先生,久违了!”一个摆夷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对刀隽抱拳拱手。
摆夷族是白族的前身,大理国的世家大族都是摆夷族,包括大理国王段正严都是摆夷族。
“高大人客气了!”刀隽赶紧回礼。
对方是前宰相高泰运的外门管事(外交管事)高泰遇,而当世宰相高明顺,乃是高泰运的侄子。
关系有点乱,原宰相高泰明死后,其弟高泰运篡位,夺了相国之位,高泰运刚坐满两年,其侄子高明顺在大理皇帝段正严的支持下,重新夺回了宰相之位。
高泰遇是高泰运的堂弟,如今侄子高明顺重新夺回了相权,高泰运和高泰遇自然就成了高明顺的政敌和死敌。
石城郡和善阐府归附华发会以后,海汉货如潮水一般涌入大理国。
善阐府周边的会川府、弄栋府、威楚府、秀山郡等四个府郡率先受到海汉商品的冲击。
而高泰运和高泰遇盘踞的弄栋府,本来就是高家的祖居之地,也是高泰运的根据地。
自从海汉商品涌入大理国后,江湖上隐隐流传的,关于海汉人的传说,一下子变得具象化了。
原本就跟善阐府不和的世相高家,高明顺的势力越过弄栋府,威胁善阐府,当时就与善阐府发生了冲突。
善阐府也没有吃亏,但是刀百隆咽不下这口气,就向李宪请求出兵,教训高明顺的势力。
善阐府刀百隆刚刚归附华发会,善阐府山地营也才刚刚组建,还没形成战斗力。刀百隆便把目光投向了,从邕州调来的三个混编的山地营。
张敬把指挥权交接给了廖嘉庚,廖嘉庚留下一个穿越排,编入三个混编山地营后去了邕州,跟岳英雄坐镇邕州继续练兵,派遣副总指挥李宪到善阐府,负责指挥滇南行动。
李宪这是第一次单独指挥一个团以上的兵力作战,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他把段平请来,打算请教请教,毕竟段平曾经是他的教官。
段平在心里摇头,除了岳英雄、李天成以外,其他人提拔太快了,还难以独当一面啊!
段平给他出主意,先不要出动大部队,派出小部队实地侦察一番,再做决定。
最后段平把自己的警卫班和曹正团的侦察连一个排混编在一起,向西去侦察高明顺的势力。
也就是这个侦察分队,在任狗蛋和峒丁侦察排长莫立石的指挥下,硬是把侦察行动干成了歼灭战。
这一切刚好被高泰运和高泰遇完完全全,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那可是五六十个人追着一千多号全副武装的大理国兵卒的屁股打啊!
任狗蛋那些家伙本来就是西军斥候出后,个个身怀绝技,再加上装备逆天。
莫立石本身就是蛮峒峒主,经过三个多月的训练,直接从列兵官升至排长,这都是凭实力提升的。
一上了战场就嗷嗷叫,跟大理国兵卒一接触,就把人家往死里揍,莫立石这人天生对战场指挥敏感,一看对方的冷兵器,就命令两个班左右迂回包抄,自己带两个班打冷枪稳住阵地。
任狗蛋和柯循忠对视一眼,狗日的!不讲规矩,要吃独食啊!
警卫班装备好,清一色八一杠突击步枪,外带TX1式手枪,那是让所有铁血军官兵流口水的装备。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发起短促突击,十二支八一杠突击步枪发出的金属射流,让大理国兵卒纷纷倒地。
还没等蛮峒侦察兵迂回到位,大理国兵就撒丫子狂奔逃命了。
这时候,莫立石也顾不得战术指挥了,带着自己的部下疯狂追击。
这些峒丁出身的侦察兵走惯了山路,追击起来如履平地,任狗蛋警卫班也是精锐劲旅,两支部队就像比赛一样,愣是在山地追击战中,把大理国兵卒给追趴下了。
若非任狗蛋阻拦,莫立石这个野蛮人还想就地杀俘。
所以才有了高泰遇跟刀隽在弄栋府的会面。
“刀先生,过谦了!白大人和刀大人引入海汉人做澳援,委实令人羡慕,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刀先生代为引荐海汉首领。”
高泰遇说完,向后一招手,亭子下面上来两人,低着头,端着漆盘,每个盘子里盛着八个金元宝,每个元宝不下十六两。
高泰遇见两人默默地将漆盘放在石桌上,又默默躬身退了下去,便手指漆盘笑着说道:
“区区薄礼,还望刀先生笑纳!”
“高大人之言令在下惶恐!”刀隽眼角的余光扫过漆盘,未做停留,拱手道。
高泰遇从刀隽的眼里没有看见贪婪之色,只说“惶恐”,是收礼还是不收礼,没法判断。
“还请刀先生明言!”高泰遇心想还是敞开了说吧,遮遮掩掩徒增烦恼。
“高大人可知海汉人为何愿意为刀大人和白大人之奥援?”刀隽平静地说道。
高泰遇思索片刻,回答说:“还请赐教!”
“岂敢岂敢!”刀隽拱拱手,继续说:“海汉人的来历,想必高大人应该有所耳闻?”
“确实有所耳闻,不知确定否?”高泰遇平静回答。
“海汉人乃数百年前避难逃离中原之汉人,远居海外数百年,此次返回中原便是要一统华夏,恢复大汉故地,让华夏民族俱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为大宋解围,西征北伐,解放契丹,逼降女真和党项,团灭高丽,这一切都是为了建立一个强大的华夏民族。”
“刀大人和白大人感其胸襟宏达,华夏民族是一家,遂愿供驱驰,远非奥援之说那般蝇营狗苟!”
刀隽说道这里,加重了语气,面色红润极富光泽。
刀隽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海汉人是不会跟那些蝇营狗苟之人暗通款曲的,海汉人来到大理国,是要恢复大汉故地的,是要恢复天下一统局面的。
刀百隆和白掸铭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海汉人,而不是用金钱贡献以求奥援的。
“海汉人之铁血军不日将发起解放大理国的战争,大理国朝廷和官僚以及土司头人都将被推翻,以建立一个民众平等的国家。”
“届时,华夏民族,人人有饭吃,个个衣穿,小孩有书读,患病有钱治病,幼有所依,老有所养,世界大同,虽三代之治亦不可望其项背!”
刀隽用憧憬的语气,一口气说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那是一种曾令自己高山仰止的情怀,激励着自己,见贤思齐,共赴一段远大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