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唐德勇被赵佶、吕好问二人强邀赴宴。
唐德勇是被赵佶和吕好问两个老不要脸的家伙,拽到海汉酒楼的,走进包间时,发现赵桓、赵构、何栗、何棠以及大舅子折彦质也赫然在座。
唐德勇暗忖,今日绝对是宴无好宴,肯定有人又想多吃多占。
折彦质跟唐德勇目光交流了一下,满眼的无辜表情。
唐德勇抱拳跟各位一一见礼完毕,被赵佶和吕好问夹着坐在中间位置,唐德勇挣扎几次,都被赵佶拽住了。
“老爷子,吕相公,如此僭越,两位老人家是想折煞小子吗?”唐德勇很是无奈。
“小唐,你坐中间好说话,私下宴饮不必拘礼!”赵佶不由分说,靠着唐德勇,生怕他跑了。
“小唐,太上皇所言极是,今日私宴,不必拘礼!”吕好问也在旁边安慰。
“上菜!”赵佶对守在角落里的小二一挥手。
酒菜很快上齐了,赵佶起筷,竟然首先给唐德勇拈了一片牛肉。
唐德勇说了声“谢谢!”,便埋头苦干,紧着硬菜下手,吃得腮帮子都圆了。
赵佶和吕好问跟他碰碰杯,他也不拒绝,杯到酒干,然后继续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吕好问举起酒杯,对唐德勇说:
“小唐,下午据你介绍,女真人参股乃是采用加权平均法,老夫对新事儿记不住,你给太上皇和大家再说说!”
唐德勇瞬间明了,原来赵佶和吕好问请客的原因在此。
唐德勇举杯跟吕好问一碰,说声:“吕相公,我先干为敬!”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说了声:“吕相公,我饿了,等我吃饱了再说,好吗?”
也不等吕好问答应,继续拈菜,埋头苦干。
吕好问和赵佶交换了一下眼神,赵佶示意何栗、何棠、赵构给唐德勇敬酒。
其实,何栗内心有些不愿意的,唐德勇是方瑞的顶头上司,对方瑞有情有义的,下午吕好问跟他说什么加权平均法,不能厚彼薄此云云。
何栗何棠都觉得吕好问有些贪得无厌,现在看来真实情况可能并非如此。
有可能是官家或康王的意思,意欲借着加权平均法的思路,为康王或皇室争取更多的投资股份。
但是,太上皇有所命,臣子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何栗端起酒杯,对唐德勇说:
“唐总,今日承蒙赐教,多谢,某敬您!”
何栗说完也是一饮而尽,唐德勇跟他遥碰一杯,说声:“何大人客气了,今日既来宴饮,何以不叫上方瑞?”
“来的匆忙,来不及通知!”何栗实话实说,其实他们并不想参与什么加权平均法。
“哦,明白!”唐德勇了然于胸。
继续吃菜,疯狂吃菜,然后杯来酒干,军人吃饭一般都很快,今天唐德勇吃出了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各位慢用,我吃饱了!”唐德勇放下筷子,站起来说道。
赵佶急忙伸手,一把拽住,“小唐,坐下,那个加权平均法,你详细分说分说。”
“加权平均法,仅适用于征倭军参战将士,不适用于前期投资的股份摊分。”唐德勇没办法,只能坐下,一句话将大门封死。
“小唐,如此,岂非有些厚彼薄此?”赵桓弱弱地质疑道。
“哎,官家,此话怎讲?”唐德勇反问道。
“女真人适用加权平均法,我等汉人反而不适用,不就是厚彼薄此吗?”赵桓有些理直气壮了。
“官家,皇上,陛下,人家是参战将士,拿性命博出来的投资资格,军官与士兵贡献不同,所以适用于加权平均法,这跟咱们启动资金投资案根本无关。”
唐德勇耐心解释,他没想到赵氏皇家如此看好贵金属公司的股份。
其实,唐德勇还是有所不知,大宋的财政属于朝廷,太宗时每年从朝廷拨款给皇宫内帑的数额,这些年还不及政事堂的相公们。
后来,朝廷财赋不足支付三冗,就不拨款了。
皇宫的日常用度开支全靠内帑支撑,所谓内帑,就是皇宫的小金库,资金来源于皇庄和皇后掌管的特许生意。
宋朝的权利架构,不仅制约官僚,也制约皇权,宋仁宗可能是中华历史上最仁慈的皇帝,晚上宵夜多吃了几次烤羊肉,都被御史承的言官弹劾,搞得后来宋仁宗都不敢吃宵夜了。
但是宋仁宗为皇室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内帑丰盈,又被大臣们盯上,三司财赋不足,就逼皇帝从内帑拨款。
宋真宗玩了两次泰山封禅以后,内帑已经开始入不敷出,到了徽宗赵佶,玩了一把花石纲,彻底把内帑和封桩库洗白了。
去年,皇庄扑买给了海汉人,收益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好的。
朝廷财赋收入也巨幅增长,解散厢军,海汉人帮了大忙,财政支出少了一大块,终于不好意思向内帑要钱了。
但是,奈何赵佶的生育能力太强,儿女竟多达四十余个,海汉人的新商品一出来,个个都喜欢,都伸手向父兄要钱。
所以,赵佶和赵桓日子难过啊。
于是,今天散会后,被吕好问一忽悠,赵佶和赵桓就把主意打到了加权平均法上,同时又拉上吕好问与何氏兄弟做同盟,拉上折彦质作传声筒,希望说服唐德勇,在启动资金投资上也采用加权平均法。
谁知自己竟被吕好问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赵佶自忖,老夫是太上皇,儿子是皇帝,吕好问是宰相,何栗是参知政事-辅相。
老夫怎么也得加三四个权吧,儿子赵桓加两三个权应该没问题吧?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无意中泄密的问题。
申晓蒙昨天送老婆回娘家,跟老丈人吕好问喝酒,无意中说起倭国拥有海量金银。
吕好问就上心了,贵金属公司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但只有海汉人外戚才有资格投资。
便问:“多少?”
申晓蒙说:“黄金上亿两,白银十几亿两还是有的。”
吕好问惊到目瞪口呆,自家投资一股便可确保后世子孙世代富贵,申晓蒙却浑然不觉。
今天吕好问听唐德勇说到女真人适用加权平均法,他也想多吃多占,跟赵佶一说,两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今晚的夜宴。
“唉,小唐,你有所不知,其实太上皇和陛下日子难过啊,内帑去年只是稍微宽松一点,奈何亲王们和帝姬们逐渐成年,用度日渐增长,而内帑空虚,因此太上皇和陛下才会寄希望于加权平均法,希望寄此机会增加些股份。”
吕好问拉着唐德勇的手,声情并茂地说道。
“难道朝廷不给皇室拨款吗?”唐德勇诧异道。
“我大宋建国以来,都是内帑向国库拨款,少见朝廷给内帑付钱!”何栗插话,实话实说。
喔靠,大宋还真是奇葩!
大宋是历史上封建王朝中,第一个将孤儿院和养济院制度化的王朝。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福利待遇太好了,拖垮了中央财政。
唐德勇听明白了,但是依然不为所动,这个特殊化的口子不能开,基本的公平必须坚守。
“老爷子,我明白了,但是加权平均法的口子还是不能开,那对其他人不公平!不过嘛...”
唐德勇说道这里,拿出香烟,撒了一圈,给赵佶和吕好问点上,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