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钟,高尧辅带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家人来到了樊楼。
高尧辅头戴87式翻毛军帽,一身87式冬季军礼服外罩呢子军大衣,收身不错,显得身材整齐挺拔,一点也不臃肿,手提一个棕色的公文包,活脱脱一个复兴军文职军人的派头,这是高尧辅央求康明好久才给配置的。
四个家人则身着87式作训服,双手紧握56式冲锋枪,很骚包地左顾右盼,看不出有警戒之意。
高尧辅在樊楼小二的引领下来到拔萃轩包厢的门口,推开门,小二很谦卑地说:
“各位爷,高衙内到了!”
包厢内众人闻声转眼便看见熟悉而又陌生的高衙内赫然站在门口,他抬起左手,貌似随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属撩子(手铐),以看似歉意实则炫耀的口吻说道:
“各位,某未迟到吧?现在是晚上六点钟,哦,也就是申时中刻。”
“衙内并未迟到,快请进!”御史韩治颇具眼力,赶紧迎上前去,肃手相请。
“衙内啊,是我等来早了!”潘裕站起来捏郁地接过话茬道,众人都站起身来。
高尧辅一脸得意施施然走到预留的主位旁,把公文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摘下军帽递给身后的一个警卫员家人,露出一根根竖立的短发——平头,再解开呢子大衣递给另一个警卫员家人。
此时众人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高尧辅的怪异打扮,一身松绿色的87式冬礼服呢子面料贴身笔挺,脚穿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英姿不凡的样子。
“各位坐、坐、坐!”高尧辅说着率先坐了去,“唉,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怠慢了各位!”
又举手抱拳敷衍地晃了晃,算是赔罪。
其实,高尧辅今天应邀前来是奉王建军之命带着任务来的,否则复兴军怎么会给他配置手表呢?
众人闻言纷纷落座,御史韩治颇善于搞氛围,讪讪说道:
“衙内如今日理万机,今日能拔冗应邀,某等心怀感佩!”
“韩兄言重了,某愧不敢当!曹驸马、高侯爷以及各位!”高尧辅再抱拳,随后又从家人手里接过把公文包打开,取出对讲机放在桌上。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对讲机,再用期待解惑的目光看着高尧辅,高尧辅便进入了嘚瑟显摆的状态。
“这是对讲机,可以百里传音,前天复兴军首长刚给官家朝廷配备了两部,这可是宝贝神器啊!”
“这是高效的通信工具,广泛应用于军队、治安、抢险救灾,百里以内可以相互通话,有了这个神器可以省却信使疲累往返,若是打仗前线的战况后方即刻就能知道,比之八百里加急都快逾百倍。”
“听复兴军长官说,这个对讲机不仅可以一对一通话,还可以一对多通话,更有甚者还可以录音!”
高尧辅用夸张的语气复述着对讲机的功能,一群大宋土包子听得目瞪口呆。
“知道什么是录音吗?”高尧辅环顾众人问道,众人茫然摇头。
“录音就是可以把你说的话装进这个对讲机里,然后再放出来,我示范给你们看看啊。”
高尧辅急于显摆,于是拿起对讲机按下录音键自顾自地录起音来。
“成大事者要拿得起,放得下。拿得起是能力,放得下是智慧,因为这是选择。这一点非常关键,就是思路决定出路!这句话是复兴军王将军说的。嘿嘿!”
高尧辅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按下录音播放键,对讲机里立即发出高尧辅的原声录音,惟妙惟肖丝毫不差,这下可把一屋的土包子整了个外焦里嫩。
这是出鬼了,居然可以把声音关起来再放出来。
曹晟、潘裕、韩治、高禛只是觉得对讲机太神奇了,而折彦质、种洌、张伯奋、王谙等人是将门之后,立刻联想到军队作战。
前线斥候在前线或敌后侦查立即就可以把敌情向后方将领进行禀报,而无需费时费力返回禀报。
军队的作战、指挥、号令传达可以瞬间完成,迅速抓住战机,临机决策或进攻或协同或迂回或撤退,有了对讲机便可以快捷交换战场信息,料敌机先,这种战场优势可谓如虎添翼。
坐在高尧辅左侧的折彦质和种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讲机,脑子里闪现着可能在战场上出现的对讲机使用场景,一时间竟然激动得满脸涨红,这绝对是军国重器啊!
折家和种家都是雄踞西北近百年的将门世家,折彦质文武皆通,种冽久在行伍,跟西夏人作战大小几十场,早已深谙对讲机在战场上所拥有的信息单向透明的巨大战略优势。
此时,曹晟、潘裕、韩治、高禛惊诧于对讲机的神奇,顶级纨绔子弟的秉性显露无遗,都要试一把录音。
一时间包厢里热闹无比,高尧辅也在短时间内拉拢了与室内各位的关系。
最后室内每个人都试了一把录音,还意犹未尽,竟想试试通话体验。
高尧辅以这部对讲机对应的是复兴军总部,无事呼叫对方太过无理为由,拒绝了这个近乎儿戏的请求。
高尧辅虽然是纨绔心性,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他可不想在复兴军高层心目中留下不知轻重的形象。
看着众人的遗憾,高尧辅决定尝试弥补一下,于是拿起脚边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拍立得照相机,对众人得意地说:
“为了纪念今日与各位聚会,不如大家一起合个影吧!”
“来来来,把椅子拿过来,排成一排。曹驸马,你坐中间,那个高义,你来拍照!”
高尧辅咋咋乎乎一阵忙活,四个警卫员家丁忙着搬椅子,把室内所有人安置在一排,自己站在曹晟、潘裕身后,把头搁在二人之间,右手做了一个V字。
家丁高义把相机带子挂在脖子上,双手端着相机,对着众人,恭敬地嘱咐道:
“各位爷,喊一声,茄子!”
众人以为喊“茄子”是必要程序,也跟着喊“茄子”,有点参差不齐,高义说“请再来一遍!”,这次异口同声“茄子”喊完,只见眼前一道闪光,咔嚓。
一帮土包子下意识地抬手遮脸,高尧辅心疼地说:“浪费一张相纸!”
高义拿着打印出来的相纸,遗憾地说:“各位爷,不要眨眼睛!否则就拍成这样了!”
众人从过来一看傻眼了,每个人都活生生地出现在画面上,除了高尧辅,其他人都闭着眼睛。
高尧辅一通解释,众人才明白不能眨眼的道理,接着要求再来,高尧辅故作大方叫高义连拍九张,一人一张。
幸亏临来前,找康明厚着脸皮要了二十张相纸,倒赚了十张相纸,嘿嘿,君子不差饿兵不是?。
九张照片拍完,一人一张,个个欢欣鼓舞,仿佛拿到了进入某个圈层的入场券,而这张照片就是身份认同的标志。
仔细看了很多遍,似乎要把自己栩栩如生的颜值镌刻进脑海,最后依依不舍却又小心地贴身放在怀里。
接下来,很自然地韩治便进入了对海汉人的咨询环节。
“衙内,据闻海汉人在贵府盘桓一个多月,期间海汉人可有冒犯于你?”韩治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靠!”这是盘我的老底啊!高尧辅浑不在意地回答道:
“岂止是冒犯,呵呵,还跟某勾肩搭背的。”
“啊!难道海汉人有龙阳之好?”曹晟的心思很龌龊,肮脏地臆测道。
“啊呸!”高尧辅貌似愤怒,环眼瞪住曹晟,“你把某当什么人了?”
“而且海汉人品性高洁,最恨那些龌龊下流的玩意儿!”高尧辅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阐述道。
“诸位想想,海汉人本事高强,却不仗势欺人,不欺负女人,尊老爱幼,怜贫恤弱,对弱者都充满尊重,这修养是何等高深啊!”
“某说的勾肩搭背是指关系密切,是兄弟情谊的表达方式,海汉人除军礼外,表达礼仪的方式是握手,关系密切的先握手再拥抱,表示兄弟之情坦诚相待,拍你肩膀表示赞赏,某跟特战队唐德勇长官和肖文涛长官很谈得来,经常勾肩搭背的。”
“曹驸马说的龙阳之好在海汉人那里是卑鄙下流的恶俗!所有人都鄙视的畜生行为!”高尧辅借此反讽了一把曹晟。
“如此看来,海汉人很好相处?”折彦质试问道。
“那是,海汉人天性淳朴,平易近人,学识渊博,你说什么他们都知道都懂,但又绝不盛气凌人。”高尧辅衷心佩服道。
“不是作伪吧?”高禛质疑道。
“绝无可能,海汉人骨子里觉得应该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四民平等,哦,他们叫工农兵学商,全民平等!”
“男女平等?这如何可能?”韩治诧异万分。
“海汉人无论男女都是读书人,全民都是读书人,男人能干的事女人也能干!”
高尧辅也郁闷地说。
“女人能干的事男人却不一定能干!”
“何事女人能干男人却不能干?”曹晟觉得不可思议了。
“生孩子啊!哈哈哈...”高尧辅话已出口,所有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