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远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狰狞,金舟只觉得肝儿颤,吓得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个姑娘送给你的?”
“啊,啊……是,是吧?”
金舟看他那要吃人的模样,魂儿都飞了,手腕又被他拽得生疼,眼泪都要流出来。
木远毫不在意,只管继续逼问:
“哪个姑娘?长什么样!?”
“不是,木兄,您至于吗?”
“谁是你木兄!不是,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假扮江渚!?”
木远听到金舟这么问,惊觉自己一见到这条手链便有些失神。
他生气,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竟然会被人拿来送给别人!
再冷静下来一想:不对,此人假扮江渚,手腕上又戴着自己送给金舟的手绳,难不成……
想到这里,木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此刻几乎认定眼前这人定然伤害了金舟和江渚。
不等金舟想出瞎话来骗他,他便一脚踩在凳子上,顺手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冲着金舟就要往下扎。
千钧一发之际,金舟翻手冲他打出一根冰凌。
冰凌贴着木远的耳朵飞过,木远猛地停住了身形,歪着脑袋好气地打量着金舟。
以金舟和木远之间的距离来看,金舟这一支冰凌不可能射不中木远。
但是,她却偏偏将冰凌从木远的耳边射出,显然并无伤害木远的意思。
木远不是傻子,但是却被她的操作给搞迷糊了,脸上杀意渐无,却并未放开金舟,而是冷声问道:
“你究竟是谁?”
金舟此时已经感到非常疲惫和虚弱,毕竟已经保持了一整天江渚的模样,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而且如果现在再不说明情况,她感觉木远真能发疯把她杀掉。
金舟冲木远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暗诵咒文,解除了变形。
看着眼前的江渚变成了金舟,木远瞠目结舌,惊诧之余又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金子!竟然是你!”
“嘿嘿,是啊。”金舟尴尬地笑了笑,努力抽回了手,揉着手腕。
木远看见她被自己捏得红肿的手腕,显得有些难为情,慌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
“你怎么早不说?”
“我……我没想到是你……我也不知道你认识江渚……不过,你怎么发现我不是江渚的?”
“江渚不会叫我木兄。”
木远笑着在一旁坐下,打开瓷瓶,倒出药油,抓过金舟的手腕,将药油给她涂上。
“你是怎么认识江渚的?”
“这……说来话长……”
金舟把自己和江渚相识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木远露出恍然的神情,跟着说道:
“那所以,江渚现在还在七孔镇?”
“没错。”
金舟点点头,看着木远奇道:
“你怎么会来丰都城,又怎么会在这畅春园?
难道说,你也是仰慕阮娘子才来的?”
木远脸色一冷,不悦道:“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金舟见木远脸色难看,连忙摆手,心道:这家伙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这么容易生气,是肝火旺吗?
木远见金舟低眉垂目的模样,知道自己语气凶了些,干咳两声道:
“那你扮成江渚的模样来这里所为何事?”
金舟偷眼打量着木远,嘿嘿一笑:
“我,我就是听说这阮娘子好得很,就想来见识见识。”
木远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金舟。
“木……木兄,我说的是真的!”
金舟语气真诚,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只是没有说全罢了。
木远也不再追问,转而问起金舟的近况。
金舟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并未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木远。
“我什么都跟你说了,却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虽然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木远审视着金舟,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对金舟说实话。
过了半晌,木远摇摇头,说道:
“我不想骗你,但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哦。”金舟怔怔地应了一声,感觉木远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不过,管他什么身份,总之是友非敌就行!
金舟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壮汉瓮声瓮气地说道:
“公子,阮娘子舞跳完了,该传诗了。”
“知道了。”木远冷声回答,目光则留在金舟身上,上下扫视一番。
金舟身形娇小,却穿着江渚的衣服,就像个小孩子套在大人的衣服里,手脚都伸不出来,瞧着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你……”木远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为难。
金舟此时也想变回去,可自身确实已到极限,暂时无法再次使用变形咒,只得冲木远无奈耸肩。
木远明白她的意思,起身环顾四周,指了指内堂里的床。
金舟会意,拎着衣服,狼狈地跑进内堂,跳到床上,放下了两旁的帐幔,躲在了床上。
“进来。”木远朗声道。
房门打开,一名婢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木远提笔,心神不宁地扫了一眼床榻,鬼使神差地写了句: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写完觉得惊觉不妥,正欲重写,却见婢女轻笑着捧着托盘走了出去。
木远挠挠头发,深吸一口气,在桌边坐下。
他莫名觉得有些干渴,索性拎着酒壶灌了几口。
这畅春园的酒不比他平日里爱喝的茶,也比不得他所爱的酒。
他喜欢纯粹的东西,喜欢浓烈的东西,唯独不喜欢那些含混不清的东西,人和事皆如此。
可是刚才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不太了解自己。
门口的两名随从偷偷从虚掩的房门往里看,好奇怎么会不见刚才那位江公子。
再一看,床上的帐幔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不多时,一阵环佩声响,阮娘子换了一身隆重的服饰走来,与刚才表演时所穿的轻薄衣衫迥然不同。
木远被环佩声惊醒,抬眼望去,便见阮娘子冲他微笑行礼。
“公子,这厢有礼了。”
木远点点头,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并未答话。
阮娘子却并没有听话地坐下,而是走到木远身旁,给他斟酒。
“公子,别来无恙。”
木远瞪了她一眼,又瞄了眼内堂的床榻。
阮娘子疑惑地左右瞧瞧,恍然大悟,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