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显然没有想到金舟有如此宝物,避让不及,数枚银芒穿透她的身体。
凄厉的叫声响起,女鬼眼中的血红色骤然散去,狰狞的面孔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只见她嘴角挂着血丝,身影也开始变得稀薄。
“谢谢你,帮我给安郎带个话,说我不恨他。我只是,想要多陪陪他。想要,想要等他走完这一生,与他共赴来生罢了。
只是,我等不到了……”
你从开始就错了呀。
金舟看着她身影消散,脖子上那条红绸飘落在地,心中颇为感叹。
墨璃转过头瞥了金舟一眼,但是金舟的目光却在红绸上。
等金舟费劲地捡起红绸,将它叠好后,才注意到墨璃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墨璃?墨璃大人?你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呀?”
金舟悄声问道。
脑中浮起一声冷哼,似乎对金舟有什么不满。
金舟此时甚感疲乏,无暇多想。
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形,却也只见黑暗中银光闪耀。
那银光虽不如那日澄泓散出的金光耀眼,但是却也实打实地压制住了黑雾。
“别多管闲事。”
墨璃的声音再次浮现,似乎察觉到金舟想要去帮忙的心思。
我倒是想,可是我已经没有更多的血给你了。
金舟心中暗自嘟哝着,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金子!金子!金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金舟的耳畔响起,金舟迷糊中觉得自己躺着的床颇为颠簸。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在马车上。
她眯起眼睛,就见刘纲一脸关切的盯着她。
“哎哟,你可终于醒了!”刘纲长舒一口气,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怎么会在你的马车上?你不是走了吗?江渚呢?”
金舟一头雾水,半撑着身子艰难地问道。
刘纲慌忙扶住她,细细解释:
“我是走了,可是,我怎么也放心不下。毕竟,我是你舅舅嘛。是吧。”
“别,不过是萍水相逢。”
“不行,不行。一日是舅舅,那这一辈子都是舅舅。
总之,我放心不下,就回转了马车,去了荒宅。
我在荒宅的路上,碰到了江渚。
他背着你,身上受了些伤,腰间还挂着一条红绸带,说是你让他拿着去找安老先生。
总之,他说横竖自己也要去看大夫,而且跟咱们也不同路,就把你交给了我。
再之后,他就自己拿着那条红绸带走了。
我想也是这个理,也不想再去叨扰安老先生。
而且看你没什么伤,所以就带着你连夜赶路了。”
金舟认真听着,一言不发,默默地打量着刘纲,似乎在斟酌他说的话有几分真。
刘纲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瞧得难为情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摸出一个小药瓶。
“金子,你,再吃两颗药吧。你是不是修习了什么秘术,特别损耗心血呀?”
金舟没有吭声,抓过药瓶,打开盖子闻了闻,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倒出两颗药丸直接吞了。
“我睡了多久?”
“有两天了!我可是担心坏了,心想着,要是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返回去找安老先生了。”
刘纲说着,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金舟瞧出他所言非虚,心中倒是有了些许暖意。
这十几年来,除了义父秦风,没有人像家人一样对待她。
这短短的几天里,这个又菜又怂又憨的刘纲却给了她这样的温暖。
即便自己怕得要命,却还是为了她调转马车而来,这虽然不足以让金舟敞开心扉,却也给了她一丝心安。
不过她在心底里暗暗提醒自己:都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总有一天会失去。
亲人、朋友都一样,即便离开非他们的本意,却也阻止不了那一刻的到来。
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少用点心,分别的时候就没那么痛。
“你再歇会儿吧。”
刘纲见她出神地想着什么,以为她是虚弱乏了,小心扶着她,又给她搭上了薄毯。
“舅舅,下一站是哪里?”
“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花溪岭了。你放心睡会儿,天黑前我们就能进城。”
刘纲低声说道,那语气像是在安抚小孩子。
“舅舅,我可有舅妈?”金舟半眯着眼,喃喃地问道。
刘纲微微一怔,难为情地挠了挠脖梗:
“这……以前家里说了一门亲事,不过,我一个小官儿,自己都还没安顿好。所以,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些。”
“那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没,没有。”刘纲想了想,结巴着回答道。
“那等到了丰都,舅舅安顿好了,就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
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不过算命看相什么的倒是从小跟义父学来着。
到时候,舅舅看上了谁,把八字儿拿来给我,我帮你把关。”
金舟半开玩笑地说道。
刘纲不置可否,笑着摇了摇头,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金舟发出了低沉平稳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刘纲认真地盯着金舟看了半晌,忽然心中生出了莫名的亲情,好像她真是自己的外甥女一般。
如果自己的姐姐没在战乱中丧生的话,或许自己还真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外甥女。
在车厢里又待了片刻,刘纲觉得有些困倦,抓了一本书钻出车厢,与车夫并肩坐着,默默地翻看了起来。
车夫是个黑壮的中年汉子,一脸络腮胡子,瞧着有几分凶悍的模样,敞开的衣领露出浓密的胸毛,与贫弱的刘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外甥女长得可真好。”车夫冷不丁来了一句。
刘纲捧着书的手微微一颤,紧张地用余光斜睨了车夫一眼,干咳两声道:
“嗨,这个年纪的姑娘小子,不都一个样嘛。”
“我瞅着她跟你可不大像。”
“那可不,要是跟我像,岂不就是我闺女了。”
刘纲讪讪地答道。
“也是!”车夫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接着夸张地笑了起来。
刘纲没有觉出有啥可笑的地方,却也跟着尴尬地呵呵了两声。
“唉,你瞧,前面就是花溪岭的入口了!”
刘纲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边陡峭的山壁中,一条孤零零的小道,看起来甚是促狭。
“这就有有名的一线天!”车夫乐呵呵地说道。
刘纲瞧着这路,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这种刁钻的山道,总让人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