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这种搬迁的机会,想乘机发点小财的人,比徐卿想象中的明显要多不少。
既有那种或坐或蹲在街头巷尾,身前摆着用纸壳板写就的帮忙搬家送货等招牌的男人们,也有肌肤黝黑,骑着三轮车摇着铃铛穿街走巷,吆喝着大到收旧家电,小到收旧书旧报纸破铜烂铁,几乎无所不收的破烂王……
当然,更有抱着和徐卿一样想要捡漏的心理,过来铲地皮的古玩同行们,比如现在正站在他眼前的这位。
“徐先生,你难道也来铲地皮?”
三十多岁面容憨厚的雷崇海笑眯眯的向徐卿打着招呼,明显很意外以徐卿一出手就三万块拿下了那看着不错,但又真假难辨的宣德炉眼都不眨一下的小伙子居然会出现在这地方。
“闲着也是闲着嘛!”
徐卿笑笑道:“你不也是么?”
“我们是靠着这营生,可比不得徐先生你,在潘家园刚一露面,一出手就震惊了整条街……”
说这话的时候,雷崇海的笑意中满是促狭。
“雷哥你这分明是骂我傻呀……”
徐卿回道,却也不生气,笑道:“以后可都是潘家园的熟人了,雷哥你叫我小徐吧,这先生我可担不起,对了,老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收获?”
“就收了这么个破玩意儿……”
雷崇海举举手中拳头大小口沿部位还缺了一块的瓷瓶摇头道:“古玩行这几年行情见好,潘家园又就在旁边,在这地方想捡个什么漏可比登天还难,就这小玩意儿,口上冲了这么大一块,主家居然也咬死了三百块不松口,要不是觉着不能白跑一趟,我是真不想要了……”
“雷哥,你就知足吧,这可是宋代的瓷器!”
徐卿异能微动,便已经看清了这瓷瓶的年头道:“虽然品相差了点,也不是名窑的东西,但在潘家园遇到行家,六七百块转手出去,那还是很轻松的……”
“小徐,你东西都没上手,就一眼看清了这瓶子的来路,这份眼力,在潘家园算是这个了!”
雷崇海狠狠的翘起了大拇指,心头凛然,哪敢再因为徐卿年轻而有半分小瞧?
“哪里啊,我也就是瞎猜的!”徐卿谦虚道。
雷崇海却不会相信徐卿只是瞎猜这种鬼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小徐啊,按说照行里的规矩,这事我就不该问,但实在是有点好奇,就你这眼力,估摸着早上收下那宣德炉,该是觉着那炉真有一眼,而不是真着了赵虎他们的道吧?”
徐卿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每一行,都有各种在外人看来觉得有点不可理喻的规矩了。
就拿雷崇海问他早上收的这宣德炉的事来说,说真话吧,传出去容易引起潘家园同行们的嫉妒,以后但凡是他想收个什么东西,怕是人人都得加着小心。
毕竟自家的东西没掌住眼给人捡了漏,那就等于是进了自家兜里的钱让白白送给了别人,会招笑话。
这样一来,自己以后想在潘家园混,可就注定没那么顺遂了!
可要是敷衍一下吧,这又有点不符合徐卿的性格,说谎心里别扭。
但最终,徐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有异能傍身,不怕打眼不怕捡不了漏,可捡再多的漏,那也得有个出路!
要不然再多的好东西放家里,那也都是一堆死物,根本换不来真金白银!
而这雷崇海,人看起来还算可靠,在潘家园混的也有些日子了,如果能跟他交个心,多给自己介绍些出货甚至进货的路子,对徐卿来说,那是最好不过……
要不然,他可就真得靠去潘家园摆包袱斋混饭吃了……
这对目前自感模样越来越小帅的徐卿来说,还真觉得有点跌份。
“我自己感觉,那炉应该是真的!”徐卿道。
“真的?哪个真?”雷崇海反问。
因为他可是知道,在这古玩行里,别的东西都有真假,赝品仿品,自然也归咎于假的行列。
但这宣德炉不一样。
宣德炉根本没有真假一说,仿品赝品,只要器型好质量高,那也都有极高的收藏经济价值!
当然了,除了这点之外,雷崇海也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徐卿所说的真,是说那宣德炉就是宣德帝御制的那三千只宣德炉之一!
这其中,当然有那宣德炉他也上过手,不想承认自己在古玩行这么多年,眼力劲居然不如徐卿这个差不多自己一半大的后生的原因,更有无数人都说自己收藏的宣德炉是宣德帝正统御制,却没几个人能拿出让人心服口服的证据的因素。
“小徐啊,我不是不信你的眼力,可要是你说的真,是说你那宣德炉是宣德御制,我是真有点不服气……”
雷崇海道:“别的不说,就说宣统御制的宣德炉,本身上就缺乏足够多的辨识标准,你那底款被锉掉,就更是让它缺少了确定它是宣德御制的依据,如此一来,就算你确定那炉就是宣德御制,估计也没多少人肯认,毕竟,连王时襄王老都不敢肯定,所以你要是想说那炉是御制,转手就赚个盆满钵满,我怕不现实……”
这话,说的很在理。
徐卿也知道这点,笑道:“雷哥你说的有道理,我自己再感觉那就是宣德御制的,别人不认那也白瞎……”
然后他又话锋一转道:“但我相信,终归还是有识货的人的,我就不信它还真得砸我手里!”
“那可难说!”
雷崇海摇头道:“这事你可真得上点心,万一有人对那炉上了眼,能出就出了,多少亏点,总比砸手里强,毕竟你我都一样,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些东西,而是想靠着眼力劲转手混点嚼谷……不过我看悬啊,王时襄老先生之前看过,都没敢入手,对于玩炉的人来说,他不入手,那几乎都算是盖棺定论了……”
正说着,徐卿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徐卿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说了几句之后,脸色很快就变的异常古怪了起来。
“我也是咸老婆子淡操心,你这摩托罗拉手机都用上了,几万块钱砸手里,根本就不在乎……”
看徐卿挂了手机,想到这种手机一个到手就得两三万,雷崇海自嘲的摇了摇头,这才注意道徐卿的怪异脸色,笑问道:“咋啦?有事?”
“王时襄老先生让人打电话给我了……”
徐卿看看雷崇海道:“好像是他想要我早上那炉,问我转不转手……”
“……”
刚刚说王时襄看了都不要,还拿这告诫徐卿的雷崇海的脸顿时憋的通红道:“你这小子,别是嫌我说了几句不爱听的话,故意恶心我来的吧?”
“雷哥,你瞅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徐卿郁闷道:“他约我在潘家园素雅斋见面,你要不信的话,待会儿咱们再转转,要是没什么好东西的话,就跟我回家拿了炉,到时候一起去素雅斋?”
“去就去,我还真就不信有这么巧!”
雷崇海道:“也别待会儿了,现在就走,万一真要是王时襄老先生要你的炉,你这一把都不得赚翻了,还至于在乎能铲不铲得到那仨瓜俩枣的地皮么?”
徐卿想想也是,便和雷崇海便各自骑上了自行车出发。
刚刚出胡同,徐卿便被雷崇海给拉了一把,指了指几名脸色阴沉,行色匆匆的数人……
“溜槽的!”
直到几人走远,雷鸣才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