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苏州,比任何一年,都要热闹。
别的不说,只说曾经的苏州知府路不凡的儿子,此人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被新来的苏州知府余诚余大人给抓进了监狱。
路不凡的儿子当街抢夺了一个良家女子小翠,并囚禁祸害了三个月,摄于路不凡的威风以及路家在苏州地界上的权势和地位,没人敢伸出援手。前一任的苏州知府钱大人,连受害人家眷的状子都不敢接,只好言对受害人家眷安抚了几句,就把人给遣走了。
他在苏州好不容易安稳的呆够了三年,就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去京城述职了,可不想在临走之际,平白的去得罪路不凡这个地头蛇。要知道,路不凡已经是江浙一带的巡抚大人了。
而且,路不凡如今的靠山除了任家之外,他还攀附上了镇国公夫人!据说,正是任家的当家主母帮忙牵的线,这样的路家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可以抗衡的。
钱大人在忐忑不安之中,迎来了新的知府余诚,在交接了手头的事情之后,钱大人就逃一样的离开了江南,速速启程去了京城。
余大人上任之后接的第一个状子,就是小翠大哥状告路不凡儿子,案情非常的明白,也有好多强有力的人证和物证。然而,不知道为啥,这样明显的案子,竟然会被驳回,上批:查无实据,驳回原告的控告。
心有疑惑,余大人微服私访了好几日,终于搞清楚了原因:被告的父亲,赫然正是他是顶头上司路不凡。
余诚不禁有点头疼了!
这个路不凡,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年,路不凡为了一己之私,私自将向西、向东兄弟几个抓进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被政敌抓住这个把柄,撸了他的官职。可是,一年不到,他就又攀附上了镇国公。没有几年,竟然还一跃成为了江浙巡抚!
路不凡此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敢做,在江浙地区,世人闻风丧胆。也难怪前任知府钱大人,要那样作为了,虽然渎职不对,但是却多少情有可原。
毕竟,如果连命都丢了,声誉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千百年来,世人都无法避免的道理。
余诚同样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所不同的是,他是个有良知的、正直的父母官。他在任上,一向以清廉著称,每一件案子,他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审理,务必做到公平公正,没有冤假错案。
所以,正直廉洁的余诚,要比钱大人为难十倍百倍!
对方惹不起,他却又想要为受害人主持公道,如何能不为难呢?主持公道,对于毫无根基的他来说,那就无异于是飞蛾扑火;不支持公道,良心何安哪?
余诚面临了有生以来,最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哪怕,路不凡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可以稍微的轻松一点。桽仐荩然而,这个路不凡,却偏偏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一步棋局,往前走的话,必然是一个死局;往后退的话,他却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好好的良家女子,十五岁,如花骨朵一般的年华啊!就这样被强抢了去,被一个畜生不如的人,当畜生来对待!这女子的家人哀哀苦求,这种事情,如果他都不管的话,那还配做个父母官么?
余诚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接下了状子,让衙役去路家提人来审问。
路不凡得知之后大怒,当即带了上百壮汉过来,强行把儿子从牢里放了出来,并扬言要为儿子沉冤昭雪。余诚一堂堂的知府大人,竟然被路不凡下了大狱,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里。
地下牢房,那可是关押武功高强的死囚的地方,寻常的人被关押在这个地方,绝对熬不过十日。十日之后,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路不凡将余诚关押在这里,其用心昭然若揭,可谓相当的险恶,有意要将余诚置于死地。
回到家里,路不凡哈哈哈大笑三声,得意忘形的道:“哼!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跟我对着干!也不看一看,我的靠山到底是谁?镇国公,那可是准皇太孙的外公!在整个兰国,除了皇上之外,谁能撼动镇国公的地位?谁也不能,哪怕是太子,也得对镇国公礼让三分!”
余诚被关押起来的第三天,向东一行来到了苏州,落脚在品味楼。在去二楼的雅间吃饭的楼梯上,向东听到了关于路不凡儿子的事情,以及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被关押进地牢的消息。
向东脸色阴沉了下去。
进了雅间,向东就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桌上,冷冰冰的道:“路不凡!又是路不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在这方土地上蹦跶,而且竟然成了堂堂的巡抚大人!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啊?!”
出云朝阳好奇的问道:“这个路不凡跟你有仇啊?”
向东:“是啊,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话,我早就将他手刃了!当年,就是他害得我们兄弟几个坐牢,并且还受了酷刑......”
向东就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大家听,也没有打算隐瞒。毕竟,告诉大家的话,众人也好多一个提防,免得在这苏州的地界上,又着了路不凡的算计。
振兴怒不可遏:“岂有此理,吃过饭后,我就写一个折子给皇上!这样的贪官酷吏,一定要狠狠的打压,以我之见,杀头都便宜了那混账!”
出云朝阳:“是啊,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
向东:“确实不能放过!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可是向西跟我的同年,也是清水江地区的人!”
余诚,家住州城郊外十多里处的余家村,当年向西向东几个去州城参加院试的时候,跟余诚一个考场,在考场上向西给过余诚食物。桽仐荩由此,二人结下了一段善缘。那次院试,余诚考了第三名,向西第五名,云山第十名。
当年,大丫失踪,向东满世界的去找大丫。余诚得知消息,也带着家人和朋友,帮忙找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跟向东几个一直都有来往。此人,是个很不错的人。反正,向东挺看好他。
向东将这一切,都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
出云朝阳:“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那就更加要帮一把了!而且,余大人是个好官,就算是不认识,也不能袖手旁观!”
振兴:“既然是舅舅的朋友,那就不遗余力的将他先救出来吧!这样好了,我以父王的名义去见一见路不凡,命令他把余大人放出来!”
向东欣慰的点头:“今天就去见路不凡吧,我担心迟一天,余大人就会死于非命!当年,我们都受过酷刑,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我们都有武功在身,尚且几乎熬不过来,更何况余大人一个文弱书生。”
振兴:“也好,咱们吃过饭,沐浴更衣之后,就去见路不凡吧!”
出云朝阳:“我跟振兴去就好了,向东跟路不凡有仇,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向东:“也好,你们去的话,一定要小心一点!毕竟,路不凡的靠山,如今是镇国公呢!”
振兴:“舅舅别担心,我有两个影子侍卫呢,那是太子殿下给的,非同一般。”
出云朝阳:“别担心,我也不是吃素的,堂堂的烟雨山庄的少庄主,说出来的话,吓都要把路不凡给吓死!”
吃过饭,振兴跟出云朝阳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顿时人清气爽,之前风尘仆仆的样子,半点也没有了。二人换了一套最好的衣服,打扮得高贵逼人的去见路不凡。
路府的门房高傲的道:“哪里来的人?我家老爷可不是谁想要见,就可以见的!名帖呢?先名帖来看看!”
振兴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只是在他眼前亮了一块金牌。这块金牌,也是太子给的,是一块免死金牌。
路府的门房,还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知道这是一块免死金牌。当即,就吓得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道:“二位公子,请恕小的有眼无珠,这就带二位去见我家老爷!”
出云朝阳跟振兴对看了一眼,都不禁好笑的摇摇头。二人以及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卫,就跟着那门房,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楼阁跟前。
门房停下脚步:“各位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路不凡听说有手持免死金牌的人上门,顿时下了一大跳,连忙速速的迎了出来。一见振兴,他的心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个小孩,怎么跟太子殿下那么像啊?
就在半年前,他有幸在镇国公府见过太子一面。那一次,是太子陪徐侧妃回娘家省亲的。太子长得英俊潇洒,他一眼就记住了,就跟眼前这孩子很相似。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振兴白了他一眼,及时的为他答疑解惑:“我是平西王的长子,水振兴!”
平,平西王的长子?!就是那个胆敢违抗圣旨的王爷?!
路不凡听得心惊胆跳,不禁暗暗的思忖:他来干啥?!莫非,是来找他的麻烦的?
不及多想,他连忙给振兴跪下行礼问安:“见过小王子,小王子万福!”
振兴很有气势的一摆手:“起来吧!我来这里,不是稀罕你下跪行礼的,我是来要人的!”
路不凡暗叫不妙:“小王子要谁啊?”
振兴:“把余诚余大人给我放出来!你这样私自囚禁朝廷命官,可是要被杀头的!”
路不凡暗暗叫苦:“小王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个余诚犯了大错,下官将他收押,也是迫不得已!”
振兴:“事情的经过起因,我都调查清楚了,余大人半点错都没有!少罗嗦,快快把他放出来,不然的话,休怪我跟圣上参你一本!不怕告诉你,这个余诚跟我是旧识,此人我是一定要保的!”
这话,可就是诛心之言了!
路不凡的脸色大变,刚要张口为自己辩护,就发觉振兴的目光锐利如雪一般,横扫了来过。
莫名的,他的双腿就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般。
“小王爷,下官,犬子做的那件事情,下官并不知道。”路不凡壮着胆子开口了,声音颤抖,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想着如何脱身的法子。
这一切,到底是为啥?明明安排得很好,余诚是路不凡特意请求镇国公挑选出来的苏州知府的人选,就看中余诚是个没有任何靠山的人,方便路不凡拿捏,怎么那个余诚竟然会跟小王子是旧识?
也不对,这个余诚并不是自己亲自挑选的,而是镇国公的长子挑选的!
振兴冷哼:“怎么,你不想要脑袋了?!”
路不凡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一叠声的道:“下官错了,下官这就亲自去把余大人放出来!”
此时此刻,他猛然想起,振兴可是皇上嫡亲的太孙!而且,还是嫡长太孙!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家子嗣,是得罪不起的,在振兴的面前玩阴谋诡计,最终吃亏的那个人,一定是他自己!
这孩子身上带着免死金牌,一定就是平西王的长子,不可能是假冒的。他也听说了,平西王跟太子长得很像,而眼前这孩子也跟太子有七八分相似,必然不会是假的了!
出云朝阳见路不凡衣服呆愣愣的样子,出言恐吓:“哎,我说路大人啊,你莫不是怀疑他的身份吧?告诉你,我叫出云朝阳,正是平西王的小舅舅!振兴是谁,我可是一清二楚!”
哎呦我的娘嘞!今天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来了一个平西王的长子不算,竟然还来了一个烟雨山庄的少庄主!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怀疑小王子的身份?”路不凡吓得满头都是冷汗,连忙拱拱手:“见过少庄主,久仰了!”这个世上姓出云的,除了烟雨山庄的人,哪里还有别人啊?
出云朝阳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赶紧的,把余大人给放出来吧!余大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休怪我的宝剑不长眼!”
“好,好,小的这就去放人!”路不凡吓得心惊胆寒,差点就要尿裤子了!
烟雨山庄的人,他可是惹不起的!别说是他了,就是镇国公府的人,如今也都对烟雨山庄的人礼让三分,不敢造次。
振兴和出云朝阳跟着路不凡,一直来到了地牢。
余诚在里面呆了几天,眼神都有点涣散了。
那并不强烈的冬日暖阳,此时此刻,竟然让余诚觉得分外的刺耳,分外的耀目。他扶着墙壁勉强走出牢房,就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出云朝阳的手下连忙将余诚扶了起来,其中一人弯下腰,将余诚背在了背上。
出云朝阳:“你个狗官,余大人为何全身都是伤口?如果不给余大人一交代的话,你就等着被参吧!”
振兴:“是的,余大人平白受了那么大的罪,如果你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此话一出,路不凡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很不争气的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哭丧着脸,颤抖着声音问道:“请问小王爷和出云少侠,要如何交代,你们才会满意?”
出云朝阳:“第一,让你儿子把那个可怜的姑娘放回家,并且给那姑娘三千两银子作为赔偿;第二,你必须当众给余大人道歉,并且赔偿余大人五千两银子!不然的话,这件事情就没完,你就等着皇上降罪吧!”
以银钱了结此事,也是无奈之举。这个路不凡,振兴暂时还动不了,如今不是个最好的是时机。毕竟,他们是在苏州的地界上,万一路不凡来个鱼死网破,他们还真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采取“私下了结”的办法,以此来稳住对方。一旦时机成熟,就新帐老账一起算!而且,银钱的数目也不好太多,不然的话,爱财如命的路不凡,是不肯拿出来的。太少了的话,又便宜了这混账,而且还会引起这家伙的怀疑。
出云朝阳将余诚直接带去了医馆。
大夫听说这就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连忙热情招呼:“跟我去后院的客房,让大人躺下问诊!”
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余大人,那可是个大好人,这是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路不凡,这可是个大恶人,也是整个苏州城都知道的事情。如今,余大人竟然被人从牢里救了出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