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还好,就是大丫曾经掉下万丈深渊,差一点就没命了。”谭海下意识的答道。
“什么?大姐没事吧?大姐如今咋样了?”向西大惊失色,满脸的焦虑和担心难过。
谭海欣慰的笑了:“当时受伤了,在崖底养了好久的伤,如今没事了!”他猛然想起向西跟大丫曾经决裂了,就半真半假的说道,想要试探一下向西。
“伤重么?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向西话语里真切的关怀,让谭海的心里好受很多。
知道错了就好,不然的话,当真就没得救了!
两人正说着,刘香椿的声音非常突兀的响了起来:“什么?大丫掉下悬崖了?她受伤了?”
向西跟谭海转身一看,只见她正站在几步开外的一棵树下,满脸煞白。很显然,是被他们的谈话给吓到了。
“姑姑,您别担心。”谭海大吃一惊,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大丫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受了重伤的是救她的人,不过两人如今都没事,伤口恢复得很好!对了,两人在悬崖底下一起过了一个来月,在崖底的时候就成亲了!”
刘香椿心里一喜:“大丫只是受了小伤,这太好了,真是万幸啊!”说着说着,却又不禁伤感的道:“跟救了她的人成亲了?还是在崖底成亲的?这么的草率,岂不是太委屈她了?那人可靠么?家世如何?对大丫是真心的么?”
一连串的问话,既急切又担心。
向西也是满脸的不安和难过,目光热切的看着谭海,害怕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谭海的心里不禁涌过一股暖流,欣慰的笑道:“姑姑别担心,那人文武双全,各方面都非常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对大丫一片真心,不然的话也不会冒死跳下悬崖去救大丫。如果他没有出手相救的话,大丫必然无法活着回来,他的人品和对大丫的真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很好,这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刘香椿长长的舒了口气,跌坐在了地上,止不住双泪直流,悔恨交加。
当初,大丫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该受贺凝香的蛊惑,对自己的女儿落井下石。也不该跟着向西去任上,把历尽艰难回到家的女儿给抛下不管,如果她一直把女儿放在心里,一直对女儿疼爱有加的话,女儿也不至于会跌落悬崖。
往事不堪回首,每一桩每一件,只要一想起来,她的心就跟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也无比的羞愧。今生今世,她还有机会去弥补么?
向西的心情,也分外的沉重,心里的羞愧跟悔恨,一点也不比刘香椿少。
谭海叹了口气:“向西,你有什么打算?”
向西低下头,羞愧的道:“我想回村里去,求得爹和大哥大姐还有二丫的原谅,日后就在家里耕田种地。”
“什么?你不想做官了?”谭海非常的吃惊,劝说道:“寒窗苦读了那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这似乎不太好吧?如今,云山已经被朝廷正式任命为清水江地区的巡抚,你去找找他,帮你谋一个县令的官职还是不难的。”
没错,云山于危难时期力挽狂澜,因为立下泼天的大功,名声大震,享誉全国。清水江的百姓自动写下万言书,托威武将军呈交给圣上,请求圣上嘉奖提拔云山。圣上派人查证属实之后,龙心大悦,就破格将云山提拔为堂堂的巡抚大人。
“什么?云山,如今竟然是正二品的巡抚?”向西非常的惊讶,按理说,再怎么也不可能啊?
谭海很肯定的点头:“是的,正是如此!”就详细的讲述了云山是如何的保家卫国,如何的协助威武将军收复府城,府城解围之后,又当机立断的为百姓和朝廷办了多少实事,多少脍炙人口的好事。
“云山是个好样的,我自惭不如。”向西真心的赞叹,心里一片苦涩,当初如果他踏踏实实的做人,好好的备考,二甲进士应该是可以争取到的。只
要中了二甲进士,跟乔家打好关系,当初他应该是可以进入翰林院的。翰林院在京城,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压根就不用承受战*乱之苦。然而,当初他鬼迷心窍,竟然一头栽进了贺凝香布下的温柔陷阱。没法专心读书不说,甚至还导致心性大变,连家人都疏远了、冷淡了。
昨日因,今日果,都是他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好在家人还愿意理睬他,接纳他,让他不至于抱憾终身。
谭海就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想当年你读书比云山厉害多了,是大家公认的才子。如今你也不过二十多岁,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觉得同进士不好听,也有碍于官途的话,不如再考一次。放心好了,我来之前大丫跟向东就交代过,说是欢迎你回家。”
“大哥和大姐,说欢迎我回家?”向西眼睛一亮,随即,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的,过去的事情,他们都明确表示不会追究了!在他们的心里,你还是他们的好弟弟,他们都非常的记挂你,希望你平安无事,也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谭海很肯定的点头,猛然又想起了什么,就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向西:“对了,大丫还让我给你跟姑姑带了几张银票,一共有五千两呢!有了这五千两的银票,无论你想要起复,还是想要再考一次,银钱方面都不用发愁了!”
“谢谢大姐,这辈子我欠大姐的,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这五千两银子,我哪里还有脸面接受?”向西把钱袋推了回去,心里感动极了,忍不住泪如泉涌。
谭海就叹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收下吧,就算是为了姑姑跟孩子,你也得收下。不然的话,往后这日子咋过?无论是继续谋个一官半职,还是再考一次进士,没有银钱都是一句空话。”云山是巡抚不错,然而向西去了任上,必然也是要上下打点的。
向西苦笑道:“谢谢表哥,我如今对做官没有兴趣,就想要回村里去,想要一家团圆。”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他还没有看开,依然还迷恋权利富贵的话,他可真的就没救了!
一起在山里躲了那么长时间,向西的心思,刘香椿又如何不明白?她抹了抹眼泪,对谭海道:“小海啊,既然向西想要回村里去,那就别再劝说他了!这银钱你也还给大丫,这几个月向西在山里打了不少猎物,也换了几十两的银子。回去村里的话,几十两的银子够花好长时间呢!他都多大了,不能再依靠大丫了,是时候自力更生了!”
“啥?姑姑?连你也赞同向西回村里去耕田种地?”谭海非常惊诧,姑姑不是一直很想要向西给他争个诰命么?
刘香椿点头:“是的,如今姑姑啥也不想了,就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荣华富贵,都不过是过眼的云烟,让人的心里很不踏实。姑姑还是觉得耕田种地,比啥都要好,记得大丫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叫什么平淡的幸福。如今想来,确实如此,平平淡淡,才是幸福的!”
她好想念在山前村的那些幸福快乐的时光,好想念孩子的爹,好想念大丫、二丫跟向东,也好想念山茶一家,想念谭家的每一个人,甚至非常想念村里的一草一木,想念忍冬山上的金银花。
一向对她很不喜的婆婆潘氏,如今想来,她也觉得分外的亲切。墙头草两边倒的四弟妹一家,她也觉得那么讨厌了,也觉得可以谅解了。
过去,是她错了!不过,她也暗自庆幸,幸好她当初跟来了,不然的话,向西跟平安该有多么的可怜啊?
一念及此,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悲伤、悔恨跟苦难,全都哭出来。
“好了,先回家去吧!一切,等回去再说!”
谭海连忙安慰,轻轻一挥手,两个亲兵立刻就走上前来,帮忙收拾行李物品。很快,刘香椿就抱着小平安,跟孟大娘一起上了马车。其余的人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直奔葫芦县而去。
几天之后。
大丫正在庭院的梨树下摘菜,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大丫,我是表哥,把门开一下!”这是谭海的声音。
“哎,就来!”大丫头连忙将手头的苋菜放在石桌上,起身去把门打开,一个身影猛然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姐,我错了,向西错了!向西跟你磕头请罪,请大姐原来向西!”
听声音,确实是向西的,一如小时候那样的恭敬,之前的傲气和不屑一扫而空。
大丫的心情非常的复杂,不及多想,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好了,知道错了就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说实话,她没法这么快就原谅向西,也不想伸手去扶他。然而,一旁那个人殷切的、乞求的目光,看得大丫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