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守勤揉揉额头,无奈的走出了篱笆墙““娘,您找俺啥事?进去家里说吧!”
“俺不进去,你家大丫头厉害着呢,俺担心她会拿扫把打俺!今天,她就把你二弟妹给打得嗷嗷叫,浑身都是伤!俺今天过来,就是特意跟你说一句,日后好好管一管你家大丫头,别六亲不认的!”
潘氏一梗脖子,张口就训斥。
“娘!你可不要太偏心了,大丫打二弟妹确实不对,再怎么也不能动手!不过,娘可知道二弟妹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都编排俺家什么了?!”
饶守勤立马就急红了眼睛,第一次这样顶撞自己的娘。今天的事情,他早已获悉了一切的细节,心里其实也是觉得白氏是该打的!
潘氏一阵语塞:“她编排啥了?俺不知啊?说啥了?”到底说啥了,竟然让那丫当众下狠手?儿子这么一问,她的心里也不禁打鼓,隐约觉得自己这一次又错了。
饶守勤愤怒的道:“娘,大丫那丫头琢磨出了一个小吃食,跟镇上的点心店签订了一个合约,每天都要做一些送去镇上。这吃食是跟五弟一家和大丫的姥姥一家合伙做的,大家都集中在了俺家,说说笑笑的比平常要热闹一点。村里人打这里经过,就很好奇,猜测俺家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营生,所以大家集中在一起干活。大家正说得热闹,虽然有人也说几句酸话,但是都很有分寸,没说什么过火的话。谁知道,二弟妹一来,就大声的说,说俺们家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啊?那疯女人居然这么不靠谱?”潘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居然会这么的离谱,老二家的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饶守勤悲愤的继续道:“娘,你说说,这话是能说的么?甭说她是二弟的婆娘,跟俺们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就算是那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能这么出口就给人安上这样一个罪名!这要是传出去的话,那不明真相的,还不得以为俺们是在干什么违法乱纪的gou当!”
“这不能吧?都是村里人,能有多大仇,这事能随便乱传出去?就是当时说说,过过嘴硬罢了,没啥好担心的!白氏那个人,心眼也没有多坏,就是那嘴坏了一点,别跟她计较,俺已经说过她了!”潘氏摆摆手,不以为然,觉得儿子说得也忒严重了。
饶守勤见自己的娘这么不当回事,顿时气得够呛,一口气堵在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爹,别生气,当心自己的身体!为那些不靠谱的、没有心肝的人,气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值当!”
大丫走了过来,伸手帮饶守勤顺着前胸,心里满是怜惜。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几十年如一日,对潘氏百依百顺,捂热了亲娘如石头一般冷硬的心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大丫很准确的做出了判断:潘氏最多是有了愧疚之心,有了一点悔悟罢了,而且那愧疚也好,悔悟也罢,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说不得什么时候,潘氏、孟氏、饶牡丹等人在她的耳边一吹风,她的耳根子一软,那点愧疚跟悔悟就又无影无踪了!
“月儿,别担心,爹没事!你回去吧,爹一会也回去,家里正忙呢!少一个人干活,就有可能不能按时送货去镇上,误点了是要赔人家银子的!”饶守勤不安的看了潘氏一眼,生怕她会为难女儿,连忙赶女儿回家。
“爹不用担心,你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俺好了!”大丫摇摇头,把父亲往篱笆门的方向一推,转身就对潘氏肃然道:“刚刚爹爹说的话,你还真别不当一回事,二婶那些话可是要把俺们家往死里祸害,一个不好,被眼红的人利用了,或许就会给俺家招来横祸!”
潘氏撇撇嘴,很不屑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看她那表情,很明显的并没有听进心里去。或者说,大儿子一家的死活,在她的心里并不那么重要。
大丫不禁冷笑一声:“奶奶,俺再说一次,你还真别不当回事,别以为俺家的事情跟老宅的人没有关系!如今好多事情,都讲究株连,家里有一人犯事,整个家族的人都会受到连累!别的不说,最起码二弟跟富贵在仕途上,那决定是要受到很大的影响的!如果最后查出来,俺家的所谓罪名都是被乱扣上的,而且起因还是来自二弟妹的话,二弟跟富贵的功名肯定是要被革除的!”
什么?竟然会这样?!
潘氏心神恍惚,大丫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大丫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有印象,在原地呆愣了许久,这次木然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大丫怕她出事,悄然跟在后面,直到看到她敲开老宅的大门,这次放心的离开。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也非常的复杂,这个便宜奶奶,此时此刻给她的感觉,可怜大过于怨恨。
这个古代的农村老婆婆,其实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她的本质确实是很善良的,也是个非常勤快的人,在吃苦耐劳方面,不属于一个壮年的男子。可惜的是,由于无知,由于愚昧,过于的迷信。
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大儿子漠然视之,没法喜欢心疼。连带着,对于大儿子的妻子儿女,也没法去喜欢。因为这个根源,她被二儿媳白氏给牢牢的掌控了十多年,把一家子闹得鸡飞狗跳。最终导致大儿子和小儿子,都跟她离心离德。孙子孙女们,也跟她不亲近,比一般的邻里还不如。
也不知道十年八年之后,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无非,也就以下这几种了:其一,就是二叔或者富贵中了进士,成了官老爷,潘氏跟随老二一家去任上,但是却也有被人当成老封君,没能过上她期盼了几十年的人上人的好日子。
成了官太太的白氏,彻底的不把她放在眼里,把她当成了府里的摆设。要尊严,有一点:要权利,半点没有;要威风,也就限于自己住的院子里,想要再整个府邸里耍威风,那就做梦去吧!
其二,二叔或者富贵中了进士,成了官老爷,但是没有带她去享福,而是把她潘抛在了乡下。从此往后,她就一直活在在悔恨之中,郁郁而终;
其三,就是二叔或者富贵,都没有中进士,甚至连举人身份都没有。潘氏为之奋斗了几十年的生活目标,就此坍塌,失去了希望,看不到光明。
为了二儿子一家,她牺牲了其他几个儿女,包括剥夺了其他几房的孙子进学的机会。其他各房省吃俭用,每天累死累活,连饭都吃不饱,而二房的人却过着太太小姐和老爷少爷的好日子。一旦二房的人彻底没有了富贵的希望,可想而知,三房四房的人会甘心伺候压制了他们几十年的潘氏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而以老太太的个性来说,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她怕是没脸让大房跟五房的人给她养老吧?虽然,她前段时间还来大丫家搜银子,并时不时的跟便宜爹要银子,但是不知道咋地,此时此刻,大丫的心里却有这么个感觉:这个老婆子,也是个要强的人,脸皮其实也挺薄的!
唉,不管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回到家里,艾叶果果和萝卜糕都已经做好了,云雾正在指挥众人装入篮子里、礼盒里、礼篮里、木桶里。这些篮子、盒子和木桶,都是饶家出品的,是在大丫的指点下,五叔叔跟便宜爹亲自动手编织或者打造的。
当然了,这些礼盒跟礼篮,一品轩自然也是要付钱的。这么一来,等于又多了一笔进账。这些篮子跟盒子、木桶,有很多种规格,精巧美观,就跟艺术品差不多。
无形之下,也提高了艾叶果果跟萝卜糕的档次,一品轩的掌柜刘白杨看过样品之后,也是很喜欢的,当场就定下了上百个篮子、盒子跟木桶。并且还签订了长期供货的合约,饶家兄弟俩欢喜得跟小孩子一样,这等于是又多了一份大订单啊!
幸好,这些礼盒、礼蓝跟木桶,家里老早就有了好多出存货,原本打算送去现场,找一家卖干货的货栈合作,寄卖或者是采取长期供货的方式都可以。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跟一品轩签订了合约。这些篮子和木桶、盒子,暂时就无需另外寻找小路了,毕竟五叔跟便宜爹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
这次去一品轩送货,由五舅带队,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谭海、云雾跟向东去了城里。五叔跟便宜爹则抓紧时间上山砍竹子和藤蔓,家里的存货早就用完了,再不上山的话,就要没法编织书箱了。
目送着远去的牛车,五舅赶车的稳重和机灵样儿,都让大丫心头的大石彻底落地。来山前村一段时间了,五舅也改变了不少,虽然依旧憨厚本分,勤快善良,但是眼里的迷茫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机灵。
在五道梁的时候,五舅就是当地有名的打猎好手,身强力壮,力气比一般的人要大不少,还懂得一些拳脚功夫。又擅长射箭,虽然没能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但是也很厉害了。
所以,五舅带队进城送货,大丫还是很放心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五舅是一个依靠,是她可以全心信赖的好帮手。对于她的种种决定和想法,五舅比便宜爹还信任她支持她,让她觉得生活美好了许多。
大丫闲不住,就带着几个小的,去田野里采摘艾叶去了,她不放心的叮嘱刘香椿:“娘,养殖场那边你留心一点,姥姥和姥爷年纪大了,俺担心会有人趁机捣乱。”
刘香椿就笑着安慰:“月儿,不用担心,你姥爷的本事大着呢!他年轻的时候救过一个人,那人在你姥爷家里养了几个月伤,教了你姥爷一套很厉害的棍法,还有射箭的本领。等闲三五个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你就放心吧!”
“哦?姥爷居然还有这样的际遇?嘿嘿,这下就好了,当真不用担心了!姥爷这么厉害,难怪五舅和大舅也都有点武功底子!”大丫一愣,继而眉头舒展,乐呵呵的笑着应道。
傍晚时分,五舅他们还没有从城里回来,五叔跟便宜爹还没有回到家,谷雨却慌张来报:“大丫,养殖场出事了!”
“什么?姥姥和姥爷没事吧?”大丫的第一反应,就是两个老人家是否有事,其他的她暂时还没空去想。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谷雨听了,心里一怔,继而含泪笑道:“爷爷奶奶挺好的,不用担心。是有贼人以为爹跟五叔都不在家,就趁着天快要黑了,跑去养殖场偷鸡偷鸭,没想到被爷爷发现了,就把那几个贼人打得哭爹喊娘!对了,那几个贼人,其中有两个是山前村的人呢!”
表妹在得知养殖场出事之后,唯一说的一句话话,就是关心爷爷奶奶是否有事,而不是担心养殖场的鸡鸭鹅猪还有也鱼是否被偷了!这说明她的心非常的善良,非常的重情义,在她的心里爷爷奶奶比什么都重要。这让谷雨感动极了,说实话,换做是她,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好,没事就好!走,叫上娘跟五婶,一起去养殖场看看!你先找她们一起去,俺去叫一下里正和族长,还有几个跟爹关系好的叔伯!养殖场出事了,还是本村的人干的,得让他们去处理,并做个证明!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杀鸡儆猴!”
大丫安排谷雨去跟刘香椿汇报,她自己则冲进厨房,快速的收拾出两小篮子的艾叶果果跟萝卜糕,飞奔去了族长家。
“族长爷爷,大事不好了,俺家的养殖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