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离开后,怕吵醒宣后,何昭君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进正殿,却瞧见宣后睁着双眼出神的望着素淡的床幔。
那模样,与方才望着蓝天白云出神的五公主一模一样。
何昭君敛去心里的困惑,速速走过去,在宣后床边跪坐下来,语气清缓道:“皇后怎得醒了,是不是昭君吵醒您了,还是又想着方才的事了?”
何昭君语气中的试探太过明显,若是从前,宣后说不定还可以强打起精神,用自己的温柔去安慰她,可今日连番打击,她实在是精疲力尽了,连弯一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起今日子晟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愧疚,只觉得心里仿佛漏风,被刺得生疼。
即使他那般愧疚,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三皇子,坚定不移的放弃了太子。
“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有得选,她宁愿没有听从舅父的安排嫁给陛下,若是有得选,她宁愿避居长秋宫,不用看着陛下与越恒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
她不能怨,不能恨,不能妒,因为若是没有她,越恒会是陛下唯一的皇后,因为她是后来者。
越恒都不曾怨恨过她,她又有何资格怨恨。
可今日,她第一次在心底升起怨恨。
宣后的声音压的极低,何昭君只看到她嘴唇在动,却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只能将耳朵再凑近一步,细细询问:“皇后有什么吩咐。”
“予累了,你退下吧。”只一瞬,宣后又升起心底的怨恨,仿佛又是那个无悲无喜的宣皇后。
“是。”
何昭君看得出宣后不愿与人说话,恭顺的从正殿退出,回到她的房间。
而走出长秋宫的文姝晃晃悠悠来到了演武场,凌不疑趴在长凳上,左右各两个执杖的侍卫,而不远处站在太子,三皇子和程少商,还有一个凑热闹的五皇子。
当第一杖落下的时候,文姝就知道这一杖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分掺假,而凌不疑骤然蹙起的剑眉也说明这一杖很痛。
三皇子在第一杖落下的时候就攥紧拳头,反倒是程少商,只偏过头不愿看,但半点心疼都没有看出来。
一仗……
十杖……
二十杖,凌不疑还清醒着,但是额角直流的冷汗,皱起的脸都说明他的疼痛。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八……
三十……
三十杖,杖杖到肉,两个施刑的侍卫都累了。
而受刑的凌不疑,几乎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凌子晟这般狼狈的模样,父皇还是下了狠手。”五皇子啧啧两声,引来三皇子的冷眼,只能故作害怕的捂着嘴巴。
三皇子深深看一眼观刑的众人,最后看向连眉梢都没有皱一下的程少商,冷哼一声,抱起凌不疑就往永乐宫去。
而程少商正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上时,就听到三皇子冷冷的声音:“程氏还不跟上,你是子晟新妇,子晟如今这般模样,你还如此冷淡,真不知子晟看上你哪点。”
程少商闻言心头一冷,却没有一句反驳,只抬起脚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