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转小雨。
淅淅沥沥。
厚厚的乌云散了。
东一片,西一片。
挡不住揉着眸子赶着上工的日头。
不知从何时起,蓬莱山顶鸟鸣声阵阵。
像是特意圈养了上百只不同品种的鸟。
很吵就对了。
容逸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大师兄和师父两双眼睛都盯着她。
一个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一个直接坐在床头。
而她被用被子裹得活脱脱像个肌肉卷。
热乎的“鸡肉卷”,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坐在床头的师父把她额头上已凉透的热帕子拿掉。
坐在凳子上的大师兄伸过手来,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叶生珩对着宿起也对着容逸说:“烧退了。”
容逸声弱如蚊:“师父,大师兄,我想起来。”
她刚刚试着要爬起,但被子裹得太过紧密,她动弹不得,只能求救。
叶生珩站起将施加在被子上的术法解开,“小师妹,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逸摇了摇头,掀开了被子,坐起来。
她喉咙疼,不想说话。
宿起不知从哪里端出了一盘黄黄的果子,“这果子长在路边,想着你会喜欢便摘了些。”
容逸摇了摇头,比划着自己还没刷牙洗脸。
宿起没有看懂,剥了一颗送到了她的嘴边。
看懂了的叶生珩走出了屋子,很快的端来了一份温热的水,还冒着热气。
容逸正尴尬的看着被剥了皮送到嘴边的枇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看见叶生珩进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自己抢过了他手里的柳枝和帕子。
自己迅速开始刷牙洗脸,根本不等叶生珩伺候。
被晾在一旁的宿起不见恼,反而有点自责,小孩比他想的爱干净。
他自己吃了那颗枇杷,甜甜的,一不小心把核也吞了下去。
他将那盘果子轻轻放在桌子上,飞快的离开了屋子。
叶生珩端着水盆带好门出了屋子。
风小了,雨停了。
日光温和地照着大地。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一棵并不是很茂盛的树下。
宿起脚踩着一小堆新刨出的土,一手撑在树干上,头低着,一手伸手进嘴里不知在掏着什么。
他应该是注意到叶生珩出来了,迅速调整站姿,让叶生珩只能看见他的背。
肯能角度调整的很对,终于一个棕黄色的核从嘴里蹦出来了。
刚好落进他事先挖好的坑里,他即刻用脚薅土就地掩埋了。
然后装模作样的用手抚摸着树干,大声称赞:“这树几日不见,长得真好,长得真好。”
叶生珩听见了,并没有往那边看。
那树就长在厨房至山洞的必经之路,他每日都经过好几次,树上有几根枝丫他都知道。
他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今早安排的是百合莲子粥。
讲究的是细火慢熬,他需认真看着火。
宿起慢慢的晃到了叶生珩看不到的地方,迅速跑回了书房。
推开书房门,满地的碎瓦和雨水。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关好了门。
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隔壁屋子里,容逸已经换好了衣裳。
她本已经要开门出来,却在这时把着门栓的手陡然变大。
再然后是另一只手也陡然变大。
接着是双脚变大。
紧接着她长了一大截。
原本她只到门栓的高度,这会门栓的高度只到她腰侧。
她亲眼看着自己胸的位置上多出了几两肉。
她感觉她的脑袋也变大了。
应该是那颗粉色药丸在被她完全消化后,起作用了。
几个呼吸间速长两百年,屋子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她现在是看着跟大师兄差不多,还是比大师兄还大。
她还担心起这药的副作用。
可转念一想,他们山顶上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等她感觉她不会再变化了,她才拉开了房门。
阳光太过刺眼。
她不自觉地抬手遮挡。
大步跨了出去。
……
冥堰府一众小将,全都懒洋洋的缩在廊下。
日头露出来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时不时跑进大堂问:“需不需要帮忙。”
但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来“去去去,别来添乱。”
吸虬伯一日三餐的饭都有人喂到嘴里。
小将们有一份明确的排班安排,互相盯着,谁都不想被串走了号。
以前觉得日日上工,很是辛苦。
现如今日日蹲守在廊下,这个没能力做,那个不让做。
竟然也是辛苦。
吸虬伯每日睡觉的那三个时辰,他们恨不得能自己顶上去,接着干。
可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只能日日闲过来,晃过去。
四处抠搜着琢磨出点活来干干。
他们衣衫上都没有兜,但都被他们闲得无处放的手按出了兜痕。
……
月宵笙被哥哥拿百年葡萄酿给熏醒了。
她一脸醉酒的痕迹却还是盯着哥哥手里的葡萄酿吞口水。
月宵筳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再将你锁个几百年?”
月宵筳气妹妹,更气自己。
若不是五百年前自己整日忙得不着家,妹妹也不至于寻了个人族做伴。
渐渐地她开始跟着那人,四处吃喝玩乐。
开心嘞喝酒,不开心嘞还是喝酒。
若单单只是喝酒那还好,偏偏陪伴久了,妹妹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当然那人不知道妹妹是神族,只当她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直到那人娶亲那日,妹妹穿着一身白袄裙去抢亲,那人才知道她是女儿身。
但那人本就只对她有兄弟之义,并无男女之情。
那人只夸了她一句她女装也好看。
并不愿意跟她走。
依旧跟原本要娶的女子成了婚。
并且婚后再也没有找她一起吃喝玩乐。
打那以后,妹妹便终日饮酒度日。
每月就月圆之日不喝。
那日她会偷偷躲在暗处看那人与他的妻子。
再后来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发现妹妹的异常时,那人的孩子已经会骑木马了。
他不顾妹妹的强烈反抗,将她敲昏了带回映月府,锁了起来。
直到两百年后,那人的子孙举家迁往了更为富饶的沧澜州。
他才把妹妹放了出来。
月宵笙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便是飞掠到那人曾经生活的宅子。
那里已经再也没有一丝关于那人的痕迹。
就好像她与那人快乐的吃喝玩乐的那几年都只是一场让她独自感动的梦。
他原本想给妹妹再找个神族的玩伴。
但奈何本就不多的神族女子,能跟妹妹志趣相投的竟然无一。
但他一直未放弃寻找。
这些年他平日里就对妹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年有一日便一定会把妹妹绑回来。
明日便是他一定要妹妹在场的映月泉公开日了。
他只能先把妹妹寻回,关起来,再去解决她制造出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