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孤寡,孤寡。”
日头西斜,将落未落最美。
莲塘都被镶了金边。
有一老头误入莲塘,惹起一片孤寡。
霍夕倪脚踏祥云而来,跃入莲塘正中央的凉亭。
白胡子老头从莲塘中探出了头,“阿倪来啦,正好,陪老头我喝杯茶。”
白胡子老头在小船上用火炉子烹茶。
站在凉亭看去,人看不着,小船和火炉子也看不见,只能闻到阵阵茶香。
一片的孤寡声中,时不时掺杂老头呵呵呵的笑声。
霍夕倪立在凉亭,没有坐下,有点翘首以盼的意思。
毕竟她这次来,还有正事,没有平日里的闲情逸致。
但是处事周到如她,仍是守在凉亭,等着喝茶。
白胡子老头是财神,是现如今九州大陆上最老的神。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多少岁,只知道很老很老很老。
据霍夕倪所知是比大母神还要老的存在。
他头发与胡子皆白,目明但耳背,整日里笑呵呵。
别人夸他他笑,别人骂他他也笑。
看起来就是一个和善的老头子,只要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财神老头最喜欢穿着红配绿,偶尔气色差时会涂抹点腮红。
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见着的人都能有个有个好心情。
他这人对吃的不讲究,但喝茶最是讲究。
除了喝茶,他还喜欢四处送人聚宝袋。
每个聚宝袋都是独一无二特别定制的,比如霍夕倪,最喜炼药,财神老头给她的聚宝袋就是能聚集各种各样的药材。
虽说他喜欢喜欢四处送人聚宝袋,但是并不是见人就送,要见着让他开心高兴的人他才送。
宿起和阎不昼就都没有适配的聚宝袋。
霍夕倪等了没一会,财神老头就笑呵呵的划着小船往凉亭来了。
等小船靠在凉亭边,茶就烹好了。
财神老头提了烹好的茶跃上凉亭,步伐矫健。
一点不输同住金襄州的落沉。
霍夕倪客客气气的朝着老财神作揖问好。
老财神笑道:“就阿倪你这个女娃娃记性好,记得老头我耳朵不好,总是作揖问好。老头我很好,你呢。”
“我也好。”霍夕倪借着灵力把话语传入老财神耳中。
老财神呵呵笑,“好好好。”一边开始倒茶。
品茶的步骤太过繁杂,就不一一赘述了。
反正是常规操作,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就连该吹几口气都有讲究。
尽管霍夕倪已经来喝过无数次茶了,但每次都还是得放慢动作跟着老财神再学一遍。
总之,这是她就是死也记不住。
比起炼药,这难度对于她来说简直难于登天。
老财神的眼神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能一眼察觉到。
怎么可能察觉不出霍夕倪这次来并不是单纯陪他喝茶的。
一壶茶品完,老财神主动开口:“阿倪,茶也喝了,有事直说吧。”
老财神捋着胡子,笑呵呵的,眉毛都笑弯了。
“吸虬伯要造蔽日篷,需要葵绫布,我特来求取。”霍夕倪不绕弯子直说。
“玄门临世了。竟选了冥堰州那个长夜之地,匪夷所思。”老财神掏出了七八个聚宝袋摆在桌上。
老财神讪笑:“前两日,落沉给了我一罐凤毛尖茶,我喝得高兴,一下子没忍住把所剩的葵绫布全都做成了聚宝袋,都在这了,一个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老财神注意到霍夕倪双眉之间微小的皱了一下,补充道:“我把做聚宝袋的心情和术法都抽走,它们便是普通的葵绫布了,就是裁剪得喜小了些需要缝补缝补。缝补这精细活,吸虬比我做得好。”
霍夕倪本想道谢,想到了老财神最不喜别人道谢,反而更愿意来人陪他品茶。
她没有言谢,抱出一个罐子,“这是桂花蜜露。”
老财神笑着拍手道:“还是阿倪最知老头我心意,蜜露入茶,又是一番新风味。”
霍夕倪看着老财神笑得合不拢嘴,也跟着笑了。
落沉恰从府邸门口走出,远远便看见霍夕倪笑得像是雨后的花,清晨的风。
漾人心神。
落沉闪身走进了凉亭,看着老财神抱着一个脑袋大小的罐子,出言询问:“什么好东西,可有我一份。”
霍夕倪见落沉过来,收敛了笑意,“仅此一份。”
她眼神示意落沉可以自己找老财神讨点。
但是她知道,以落沉的性子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见得真的想要。
老财神哪里不知道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瞎瞅他怀里的罐子。
老财神护犊子般的护着怀里的罐子,“老头我还有事,你们聊你们聊。”
等财神老头走远了,落沉才再开口:“冥偃州的事情我知道了。”
他说话间已经把赤桑木捧了出来,“你们需要这个。”
霍夕倪会心一笑:“神算子果然是什么都算到了。”
落沉谦虚道:“各有所长罢了。”
霍夕倪也不跟他客套,收了赤桑木,道谢后便辞行。
落沉也不留她。
霍夕倪却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若是哪日算到了变数,定要知会我一声。”
落沉点点头,霍夕倪才真的走了。
落沉就站在远处目送她远去。
得亏老财神给他传了音,他才能恰好看到她那样的笑。
落沉嘴角的弧度更甚了。
“扑通。”
两耳想起一片嘲讽声。
“孤寡,孤寡,孤寡。”
财神老头故意朝莲塘扔了颗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