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天空依然阴沉,雪花依然不停飞舞。
在这无尽的雪原冰川深处,却有一口百丈方圆的寒潭没有一丝结冰的迹象,清澈的潭水中不断地冒出丝丝白气飘入空中。
在寒潭四周,以寒潭为中心围绕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山,就像是一个个虔诚的信徒正对着寒潭朝拜!
“噗噗!”
随着连续两次落地声响起,李沉渊和颜若熙前脚刚落地,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呆呆的望着眼前熟悉的寒潭,李沉渊一时间就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良久后才面朝着老者和颜若熙,问出了积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熙,你和青盈真的是他们说的妖族吗?那镇妖司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呢?还有,要怎么做才能把青盈给救回来?”
面对他那么多的疑问,颜若熙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把眼神投向了那老者。“这些事情太过复杂,我可没那个口才,还是让清虚老鬼来跟你说吧!”
将锅甩给老头后,颜若熙便抱着双臂缩着脖子向远处走去,似乎离那寒潭越近就越冷,再看那老者更是冷得瑟瑟发抖起来!
三人中只有李沉渊最弱,但却只有他对这寒冷毫无所觉一般。
见到颜若熙已经跑远,名叫清虚的老者也拉着李沉渊跟了上去,三人直到离那寒潭老远才停了下来。
“其他的以后再跟你解释,先说那青蛇吧,你们从分开到现在有多久了?”
“青蛇?你说的是青盈吗?此时离当时已经过去了三天!”虽然早有预感,但听清虚老者亲口道出真身,李沉渊心中还是无比震惊!
“三天!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清虚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到这噩耗,李沉渊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怎么会来不及?这也才过去三天而已啊!”
清虚见他对那蛇妖如此关心,当下语气也越发的郑重起来。“请你相信我的判断,她既然已经落入镇妖司的人手里,那些人未免夜长梦多,必然已经对他们下手了!”
“他们?除了青盈还有其他人吗?”
“这个问题涉及到妖族的秘辛,你可以问问颜姑娘,她肯定知道答案。”清虚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将球踢给了颜若熙。
而颜若熙则是狠狠瞪了那老头一眼,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后才下定决心,将真相对李沉渊和盘托出。“不错,我们都是妖怪,她是青竹蛇妖,之前就被镇妖司抓获的,应该还有金蟾蜍、赤蜈蚣、黄土龙、黑蜘蛛四大妖王,他们五个合起来在妖族中被称作五毒王。而我则是一只白玉蝎,虽然同为妖王,却一直都是他们五毒王的替补,除非他们其中一个出现意外,我才有上位的机会!”
“五毒王?这又跟他们被抓有什么联系吗?”李沉渊没有理会她话中的其他意思,却抓住了五毒王这个重点。
“你就没听说过五毒互噬终成蛊这句话么?”已经过去最少万年岁月的颜若熙,外表看起来却依然像个小萝莉,双眼向上一翻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李沉渊:“五毒互噬终成蛊!难道……?”
颜若熙:“不错,依着这清虚老鬼的倒霉经历,镇妖司的那些人,肯定是要将他们的本源精髓从脑中抽出后再放到一起,然后等那五个本源精髓相互吞噬,决出金蚕蛊后再将那最后的本源彻底吸收,就这样,那最后吸收金蚕蛊本源的人,实力会到达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
听到如此残酷的下场,李沉渊心痛之下,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好在颜若熙话一说完,就早有预料一般及时上前将他一把扶住。
清虚等他缓过劲来后,又接过话题继续往下说:“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想的不是救人,而是如何阻止那吸收金蚕蛊本源后,所孕育出来的另一个怪物,否则,不光我们活不了,就连这黄泉大陆上的亿万生灵都要一同遭受此劫!”
“啊!”听到事情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想到在这雪山脚下各国的平民百姓,还有那燕国俗世中许多他所在乎的人,李沉渊心中的悲伤顿时就被压了下去!“那要如何才能阻止他们,我又能做些什么?”
见他重新振作起来,清虚老者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只是这一丝光亮转眼间就被忧虑所取代。“要想阻止他们,只有将这些真相告知一个人,若是他肯出手,那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若要到达那个地方,将事情当面向他澄清,那镇妖司的几个贱人必然会出来阻拦,何况还有那立场不明的摩柯大和尚!”
李沉渊:“摩柯大和尚?”
“就是那个将青盈姑娘抓走,又一直追捕你们的青年僧人,镇妖司就是他的师傅九难神僧交由他掌管的,那镇妖司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有没有参与进去都很难说,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因此,我们必须找到他的师傅九难神僧,这才是最保险的做法!”说完,清虚将目光定定的看向李沉渊。
看到他目光中的期待,李沉渊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我能做什么?”李沉渊用坚定的眼神迎上老者的目光。
感受到他的决心,清虚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需要你替我拖住镇妖司的人,若熙姑娘再缠住那摩柯和尚,如此我才有机会见到九难神僧,向他陈诉事实真相!”
听到这里,不等李沉渊说话,似乎感觉到了老者的意图,那女妖颜若熙立刻接过话头,为清虚老者当起了捧哏的。“那大和尚我倒是有办法能将他引开,只是这李沉渊虽然与我们不同,能够在这里顺利的吸收到天地灵气,但他那点修为好像也太低了点吧!若是对上镇妖司那些妖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见到这与他并不怎么友好的女妖精突然为他搭来了梯子,清虚一时间反倒不适应起来,等他斜眼看到那女妖,正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一直望着李沉渊之后,老者心中才恍然大悟!
捋了捋他那雪白的长须沉吟片刻后,清虚才缓缓对李沉渊说出了他心中的意图。“小友,为了阻止眼前这场浩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跟他们一样成为半妖,这样你才有可能顶得住镇妖司的那些人,不知你可愿意作出这样的牺牲吗?”
“半妖!?”李沉渊既震惊又迷惑地看着老者,而他身后的颜若熙却又目光热切地望着他,那急切的模样,就恨不得自己一口替他答应下来。
“妖之根本,一为本源,二为妖丹,本源主妖之天赋神通,妖丹则为修行的成果,当年我还在镇妖司的时候,就是被他们逼着用那抽取妖族本源精髓的方法,吸收了妖族本源后才有了这半妖之身,否则,在这灵气都被冻结的鬼地方,我又哪来的这身本事?”说到这,清虚又想到这万年来的枯燥乏味,不禁仰天长叹起来!
那边犹豫了半天的李沉渊,想起为了救他而不惜牺牲自己的青盈,双拳紧紧一握之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别人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怎能再守着这人族的身份不放呢?”
李沉渊:“所以,我愿意!”
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他本来就已经是半人半鬼的存在了,即便再成为半妖,好像也没有平常人排斥得那么严重。
当他语气低沉地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时,他身后本该高兴得跳起来的女妖精,此时却也不知怎么的,情绪同样跟着低落下来,虽然这也只是一瞬间的落寞!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将那吸收本源的方法告知于你,你能吸收天地灵气,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所以无须借助其他工具,直接按这方法将那本源吸收即可!”说完,老者就将那吸取妖族本源的方法一一传授给了李沉渊。
与此同时,那边又再度兴奋起来的颜若熙,却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他找那被吸取的对象去了。
当李沉渊将清虚所说的方法记牢之后,二人才向颜若熙所在的方向跟了过去。
“就它了,这家伙生前可是咱们妖族出了名的狠角色,当年甚至连咱们的妖皇陛下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颜若熙高高的站在一座大象一般高大的冰山上,一边兴奋地说着话,一只脚还不停的跺着脚,巨大的力道,让那冰山上的冰层裂开后不断地往下掉。
等到李沉渊二人来到跟前,那座冰山也显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只堪比大象体格的蚂蚁呈现在两人眼前!
看到这巨型蚂蚁后,与李沉渊的震惊有所不同,那清虚老者却是捋着长须不住地点头微笑起来。“墨蚁王,虽然同为妖王,但那一身巨力,在妖族中可以说是无出其右了,吸收了它的本源后,若能保留它生前十之一二的力量,那区区几个镇妖司的妖人又何足道哉!”
好话刚说完,清虚转身却又给李沉渊打起了预防针。“只是,小友你在将那本源精髓吸收入体后,在与你自身的骨髓融合的过程中,会有那非人能承受的痛苦,你自己可要心中有数啊!”
“我知道,开始吧!”已经有了觉悟的李沉渊不再多话,纵身一跃便来到了那巨蚁的背上。
见他如此决然,站在那蚁王头部的颜若熙也不废话,立刻躬身撅腚,双手手指并拢成掌刀,径直地穿透了那蚁王坚硬的头壳,双手紧紧抓住那漆黑的头壳,然后奋力地向着两边狠狠一撕!
“欻!”
随着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起,那蚁王坚硬的头壳愣是被这小萝莉给撕裂开来。
透过那撕开的裂缝向里面看去,还能看到一只身影若隐若现的白色小蚂蚁,正无精打采的在里面缓缓游荡。“嘿,老鬼,你果然没猜错,这蚁王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在这里的低温保存之下,它这本源精髓倒还算新鲜!”
替这死去的蚁王开完颅之后,颜若熙便从高处一跃而下,将位置让给了李沉渊。
当李沉渊来到那裂口处时,却又开始犹豫起来,毕竟,这一步走出去,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但事到如今,若不能阻止这场浩劫,他即便留着人族的身份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一样要死!
于是!
“啊……!”
随着李沉渊双手掐诀,将那蚁王的本源精髓一丝丝的吸入体内炼化,炼化过程中,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也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身上的筋络不停地蠕动,血液也开始沸腾,脸上更是早已被那巨大的痛苦扭曲得不成样子!
就这样,当这样的痛苦持续了两个时辰后,李沉渊才逐渐平复下来,又一个时辰过去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从蚁王头上跳下来,李沉渊又再次跃起,飞起一脚踢在那蚁王巨大又挺翘的臀部,直接就将那躯体庞大的蚁王尸体远远踢飞到了寒潭中。
“噗通!”
只听见落水声,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那蚁王瞬间就消失在了水面上。
“老友,现在我已有了与人周旋的实力,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得到了这身逆天的蛮力,李沉渊却连一丝欢喜的神情都没有,只是脸色平静的催促着清虚。
对于他的催促,老者却并没有露出要走的意思,而是欲言又止的望着李沉渊。“虽然我们已经有了突破封锁的能力,但老朽还有一层担忧,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着清虚那闪烁其词的模样,李沉渊似乎也猜到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依然面色平静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即便我们顺利见到那位神僧,他也愿意出手去对付那镇妖司的怪物,但若是那在外虎视眈眈的巨鹏、蛟龙二妖王趁机发难,到时我们只怕也会有那一败涂地的风险啊!”清虚说完这话便低头叹息起来。
李沉渊盯着清虚,深深地看了他好一阵之后才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李沉渊便转身大步向那寒潭走去,来到潭边后直接一头就扎入了水潭中。
片刻后,奋力下潜的李沉渊终于潜到了潭底,直接来到了潭底生长着的那唯一的一株白色十二瓣莲花前站定。
光影交错之间,李沉渊定定的看着花瓣中间的莲蓬发愣。
只见那小小的莲蓬中那唯一的一颗莲子早已消失不见,中间就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坑洞。
这坑洞又让李沉渊想起了当年自己的魂魄从地府中逃出,进入现在这具当时以肉身入地府的行尸后,又一路沿着忘川河逆流而上,最后才来到这黄泉泉底。
强行抛开这些纷乱的思绪,李沉渊也终于抬手摘下一片花瓣,将其放入怀中后,正准备向上浮去。
想了想后又继续摘取花瓣,直到他摘下第三朵花瓣之后,当那原本十二瓣的莲花只剩下九瓣之时,任他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再摘下一片花瓣来!
见到这神奇的一幕,李沉渊也不敢再贪心,收好那被摘下的三片花瓣,他便向上快速浮去,当他再度浮出水面,清虚和颜若熙已经等候在岸边了!
从怀中掏出一片花瓣递到清虚老者手中,嘴里也郑重说出了这花瓣的功效。“这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东西,将它服下后便能打破枷锁,顺利吸收到灵气了,或许,你们所说的成仙的契机也就是它了!”
就在清虚双手颤抖着接过这件他日思夜想的东西,在远处一座巨大的冰山之中,也同时睁开了一双同样巨大的眼睛。
“咔嚓咔嚓……!”
当这巨大的冰层碎裂声传来,三人同时向远方望去时,一只高山一般的巨熊已经挣开冰层束缚,向他们快速俯冲了过来,一只巨大的熊掌更是已经快薅到了三人面前。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清虚和颜若熙都已经疾速闪开,李沉渊却只向后轻轻一跃又跳进了寒潭中。
在落水的一刹那,李沉渊右脚尖向着水面奋力踢出一脚,一道水箭便向着已经扫到水边的熊掌电射而去。
当那支水箭扎在熊掌上,却并没有对那巨熊造成哪怕一丝的皮外伤,但李沉渊却已经从容地再度上了岸。
等到那两人再次扑回来时,那头先前还极度凶狠狂暴的巨熊,却已经定在原地,再也没有了一丝动静!
两人抬头望去时,从那只巨大的熊掌开始,一层层的银白色冰霜,正疾速地向着巨熊全身蔓延而去,眨眼间就将这大家伙,再次冻成了一座高大的冰山。
虽然早已见识过这潭水的威力,但再一次亲眼目睹后,那清虚和颜若熙却依然震惊不已,对视一眼后,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看到这连妖王都能轻易冻毙的潭水,李沉渊却能自由地出入水中而毫发无损,心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手中的花瓣,清虚眼中便更加火热起来!
只是,火热过后,万年来,一直扎根在他心底的一幕幕画面又再度袭来!
和他一起来到这黄泉岛上后,死于非命的宗门师兄弟和他交好的许多道友。
他这万年来的苦苦煎熬,以及对那幕后黑手的怨恨,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心魔。
若是不将这一切的因果根由查明,并彻底的作个了结,将这花瓣服下后,真的引来那升仙劫,到时候,心魔丛生的他,就一定能成功渡过那一道道雷劫吗?
但要让他放弃这已经到手的巨大诱惑,又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就这样,清虚内心开始了剧烈的挣扎,脸上也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对于老者的左右为难,李沉渊和颜若熙却双双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水潭边,没有人再发出一丝动静。
直到一阵风声响起,那已经结成冰山的巨熊随着微风刮过,它那庞大的身躯,便如同细沙一般瞬间碎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