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土地,扬起了阵阵灰沙。
车轮沿着道路不断滚动。
几人推拉着载着箱子的板车,走在狭窄的田埂上。
直到瞧见河边的人影,打头的男人才抬手让车队停了下来。
他远远的眺望一眼道路前方的田地,转而慢慢的走向不远处的河岸。
车队里的其中几人,也累极了似的跟着他来到河边。
他们踩着不规则的石子,柳诸走到岸边,捧起一手冷水,净了净面。
在河边洗衣的农妇们,见他一身庄稼汉子的打扮,不过瞧了一眼,就继续手上的活计。
柳诸趁洗脸的间隙,打量着整个村落。
视线扫过各处,最后落到在河边打水的一个男人身上。
柳诸趁抹脸的时机,给柳闻使了个眼神。
柳闻会意,在柳诸起身遮挡之际,将握于掌心的石头,不偏不倚的掷在男人的脚踝。
男人下意识抬脚捂住伤口,可岸边湿滑,身体就此不受控制的倾倒。
柳诸猛地起身上前,伸手拽过他的身子,让他稳稳的站好,还不忘帮他抓住即将飘走的木桶。
“没事吧。”
他关切的问道。
薛单(shàn)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听到他的问话,赶忙道谢,“没事、没事,还要多谢哥哥了。”
这会儿才刚入春,河水正凉着呢。
要是落水,指不定还能受寒。
柳诸摆手一笑,“不过是搭把手的事。”
“小弟薛单,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哥哥是...”
“我叫徐辉,是外乡刚来这坛渭郡的,这是我弟弟徐鸣。”
柳诸唤来柳闻说道,“我们兄弟两个拖家带口的,就想在这郡县讨个活计。”
他又指了指身后的车队,笑着继续道,“我们几个没别的本事,种地那是个顶个的厉害。”
“是啊,我们兄弟想着买块地下来,趁着早春赶紧种些什么。”
柳闻嘴角挑起,露齿笑着,两颗虎牙看着十分亲切,“等秋收了便倒卖出去,挣些银钱。”
他自来熟的说道,“兄弟要是村子里的人,可能劳烦引荐引荐?”
薛单为难的挠了挠头,他扫了周身一眼,凑近几步轻声道,“这不方便说话,你们跟我到前头去吧。”
两人似乎瞧不见他愁苦的面色,闻言先是一笑,后跟着他来到远处的一棵柳树下。
一个农妇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起身,她抱起身侧的洗衣盆,与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快步往一处走去。
画芷坐在板车上,目光犀利的紧盯着她离开。
“你们刚来这不知道...”
薛单小声的说道,“这不适合做生意,你们若是信小弟的话,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莫要在这浪费时间。”
柳诸随之皱起眉头,“此话怎讲啊?”
“是啊...”
柳闻也很是不解的说道,“我哥为了生意,还特意把种子给带来了,眼下可就等着下地了。”
“虽是萍水相逢,但还请弟兄帮帮忙才是...”
他从怀中掏出十几文铜钱,塞进薛单的手里,“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就等着这次收成了。”
薛单见状,赶忙把钱推了回去,“这...我不能收,不是兄弟不肯帮你,是这...”
“阿单啊...”
远处一位老者出声唤道,他边走边问,“这两位是?”
薛单看到他后,本能的退开了两步,“村、村长...这是...”
“您就是村长啊!”
柳诸赶忙上前招呼,“我叫徐辉,从外地来的。”
他像是看不到薛单的眼神暗示,热情的问道,“敢问村子里还有空地吗?我们...”
村长听着他们的请求,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夫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他好客的说道,“在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们要不跟老夫到家中坐坐?”
“若不打扰的话,自是好的。”
柳诸让柳闻通知车队,然后笑着走到村长身边,跟着他往村子里走去。
薛单看着他们离开,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最后放不下心的跟了上去。
-
一顶轿子快速的在街道穿行。
打头的男人,厉声呵斥着‘闪开!’
路人瞧这阵仗,自是明白是仲家的人,他们本能的大步退让,生怕招惹了不该的。
可他们眼看着两顶轿子,稳稳的下在难得大开的府衙门口。
仲崇凛快步下轿,神色匆匆的往里走。
路过的百姓透过大门,打眼就瞧见衙役神情威严的立在两侧。
本以为是郡守大人要审什么案子。
可他们看到杨浩旷并未坐在上位,而是端坐在下首的位置。
仲崇凛则是面色黑沉,一声不吭的站在堂下,像是在等着谁到来。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的想法一般。
一个身着华贵锦服的伟岸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见过王爷!”
众人齐声行礼。
“起吧。”
覃修谨不紧不慢的走到审案桌后坐下。
十余名侍卫,满脸肃然的站在他的后侧。
覃修谨眉眼掠过端坐在下位的杨浩旷,又扫视一圈,将台下的光景尽收眼底。
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不可一世的色泽。
高挺的鼻梁,微扬的唇形,棱角的下颌线,上扬的眼角,无一不在张扬着恣意的气场。
覃修谨的视线最后定格在惊堂木上。
他勾起唇角,轻笑一声。
随着震声拍响的惊堂木。
越来越多的百姓不自主的围到了衙门外。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转着车轮,从众人的后方驶过。
瞧见府衙的现状后,赵明熙便放下帘布。
过了半晌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
听到重步崖的唤声。
赵明熙撩开门帘,稳稳的跳下马车。
他拂了拂袖,仰头看去。
一块金漆刻写的牌匾映入眼帘。
赵明熙挑了挑眉,他指尖轻抚腰间的玉珏,嘴角泛起点点笑意。
“绛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