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覃景霂(mù)在世的时候,与齐老爷子,也就是当时的‘忠武将军’,私交甚密。
滕安雁怀孕的消息传进宫时,覃景霂已是久病卧榻,处于弥留之际。
便是如此,在得知这个喜讯后,他还不忘撑着病弱的身子下榻,亲自下旨册封她肚里的孩子。
若是男孩便封为武安侯。
若是女孩便封为乐寿县主。
世袭罔替。
滕安雁甚至被封为了一品夫人,而当时的她,不过才十七的年纪。
可见,覃景霂对齐家的重视。
但就在齐靖英出生前半年,覃景霂就撒手人寰。
覃景霂崩殂后,齐家因着覃宏朗喜文厌恶的作派,以及他多疑的试探,渐渐的淡出朝政。
齐靖英从不曾端过县主之衔,更是鲜少提起此事。
就连为官两年,重生一世的赵明熙,都对此事一无所知。
“表姐还未出生,便得了‘县主’一位,自是惹人羡慕。”
覃修谨下令将几人关押起来后,揽着赵明熙往前厅走去,“可她向来洒脱,不喜束缚,总觉得县主的身份,让她别扭,像是以权压人一般。”
他细心的解释道,“她不提,也不许旁人提,久而久之,众人也便渐渐忘了此事。”
“就算是如此,礼部的人也不曾记得了?”
赵明熙问道,“既是县主,那她的亲事也该由宗室操管才是,如何现在都...”
“宗室自然是想管的,可覃宏朗却不愿。”
“为何?”
“县主之位,不算高,但也绝不低。”
覃修谨扶着赵明熙坐下,拿过桌上的茶壶,给他斟茶,“倘若这亲事找职级高的相配,只怕是对齐家的助力,覃宏朗自是不愿...”
“可若是职级太低,那些曾侍奉过皇祖的老臣们,怕是要撞柱明志,指责覃宏朗不孝...”
他将茶杯递到赵明熙的手里,继续道,“更何况,表姐本就不愿拘泥于后院的三寸之地,她要的是策马于蓝天之下的自由洒脱。”
赵明熙轻抿一口热茶,浅笑着,“你跟你表姐,倒是相像。”
覃修谨闻言一顿,随后苦笑的摇头道,“我可比不过她。”
“我不过是与人相争,为的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皇权。”
他沉声道,“而她却是与世俗相斗,要的仅仅是一份能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
与她相比,他所承受的一切,便显得如尘埃般的轻渺。
“人之所想所念,或许轻于鸿毛,但也能重于泰山。”
赵明熙起身走向覃修谨,拂起他的脸颊,笑着说道,“且表姐说了,她想成为你的将军...”
覃修谨仰头看向他,听他继续道,“若想完成她的夙愿,那便要去争。”
赵明熙轻柔的磨蹭着他的脑袋,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的说道,“有权之人,才配说话。”
覃修谨想起他们之间的誓言。
‘新覃定会河清海晏!’
‘不负国,亦不负民!’
若是只为皇权而争,便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过为权,而非为民。
“‘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这便是上位者需做的。”
赵明熙与覃修谨对视,柔声道,“国之根本,不就是利国利民吗。”
覃修谨仰望着明朗的眼睛,像是突然领悟什么。
或许,‘权势’并非为苦难,而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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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啊?”
滕安雁抓过齐靖英的手,急声问道,“这是...还不快让去找大夫...”
齐靖英赶忙拦住那个下人,“不用叫大夫,我没事...就是我买的布匹没了...”
“这时候还在乎什么布匹的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让娘看看...”
“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齐靖英毫不在意的笑道,“但是我得先去洗洗了,一会儿该不好洗了。”
说着,她就瞅准滕安雁松懈的时机,从她的手下,一溜烟的蹿了出去,急得往后院。
“娘,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慢些跑...”
滕安雁对下人急切的吩咐道,“快去看着点小姐!”
最后,还是跟着齐靖英到将军府的侍卫,与滕安雁解释起事情的经过。
正巧此时,齐昌胤从军营回来,身后还带着数十个亲兵。
他一进府门就瞧见夫人阴沉凝重的面色,“这是怎地了?”
滕安雁没有说话,侍卫只能跟齐昌胤又说了一遍。
“竟有这事!”
齐昌胤攥紧手中的马鞭,气愤的紧咬牙关,“那畜生现在何处?”
侍卫如实道,“在安王府内。”
齐昌胤听罢,立刻转身往安王府去。
侍卫急忙阻拦,“此事王爷会有定夺,若是将军去了,将此事闹大,那小姐的清白,怕是...”
“有什么可怕的!”
齐昌胤还未开口,滕安雁便打断,“我齐家的女儿,如何能是被‘清白’两字裹挟!”
她走下台来,气愤不已的说道,“此罪错在他人,为了莫须有的事端,我们就不能为自己女儿,为城中受难的女子,讨还公道了吗!”
齐昌胤难得看到自己的夫人发火,一时没反应过来,凝滞在了原地。
滕安雁并非将门,而是前吏部尚书,滕荣之女。
这场文武两臣的亲事,还是覃景霂撮合促成的。
滕荣在朝时,为官清廉,为人正直。
覃景霂很赏识他,得知他家的姑娘跟齐家的小子,碰巧都是适婚的年纪后,更是极力撮合两家。
作为文臣之女,滕安雁自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自小养在深闺的她,性子也是温柔雅静的。
与齐昌胤成亲多年,他都没瞧过几次滕安雁发脾气的模样。
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是端着齐家主母的稳重端庄,跟她那天生暴脾气的姑母,可是截然不同的。
但齐昌胤怎么都没想到,他这般林下风致的夫人,会突然大发雷霆。
可见是真惹极了。
滕安雁侧身瞪他,“还不快去给你女儿讨回公道!”
“诶...诶!”
齐昌胤点头如捣蒜,“我、我这就去!”
他转身安排十来个亲兵留在府中看守,然后就带着侍卫和剩下的亲兵,往将军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