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枝头, 枯燥的树影摇摆拂动。
万籁俱寂的宫墙内,突兀的响起一阵碗瓷的碎裂声。
夔芷卉冷眉怒目的俯视着破碎的茶盏。
底下的宫人,跪倒一片,皆是噤声低首,不敢言语。
邢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劝说。
夔芷卉拧眉怒斥道,“元金,当真是欺人太甚!”
竟想出让子胥与畜生比试的招数,对他极尽凌辱之意!
“娘娘...”
邢嬷嬷上前扶住夔芷卉,她挥手示意宫人退下,后又柔声劝道,“您先别动气...”
“本宫如何能不气?!”
“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对,但到底是被安王化解了。”
“化解又如何?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想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来。”
夔芷卉顺着邢嬷嬷的搀扶,坐回榻上。
她喘低喘着怒气,讽刺道,“覃宏朗真是窝囊,居然由着元金这般凌辱有用之臣!”
“娘娘!”
邢嬷嬷四下瞧了两眼,“当心隔墙有耳啊...”
“便是被他听到又如何?!”
夔芷卉斥道,“覃宏朗竟然这般配合元金折辱本宫的弟弟...”
她握住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他是忘了自己怎么坐到这个皇位上了吗!”
邢嬷嬷轻抚着她的后背,“娘娘,您先消消气,莫要被那起子人,伤着自个的身子。”
“说什么伤不伤的话,覃宏朗怎地不知这般会伤夔家的心?”
夔芷卉厉声道,“本宫看他是真想让那畜生与子胥较量,若是有了万一...”
她顿了顿,到底没把晦气的话说出口,“便能得偿所愿了,他还真不怕夔家造...”
“娘娘!”
邢嬷嬷赶忙打断她的话,急切的劝道,“这祸从口出,娘娘莫要被人抓着把柄了!”
夔芷卉闻言,也稍稍冷静了下来,“父亲如何说的?”
“老爷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邢嬷嬷重新给夔芷卉斟了杯茶,她递上玉盏,低声说道,“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陛下在百官心中的威望,怕是也淡了。”
夔芷卉端过茶盏,讥笑的说道,“那是自然,毕竟任谁都不想要个窝囊废的皇帝。”
这事若是真论起理来,对他们夔家倒是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会让百官对覃宏朗,失望透顶。
对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他都不曾出面袒护,反而是助长他人的威风,那要是换作别人...
想到这,夔芷卉嗤笑的啐了一声,“蠢货!”
她轻抿着茶水,沉思片刻道,“谨儿...还在生本宫的气?”
邢嬷嬷脸色一僵,随后讪笑的说道,“安王怎会与娘娘置气呢。”
“本宫的儿子,本宫怎会不知?”
夔芷卉放下茶盏,看向邢嬷嬷,忧愁的问道,“妈妈...你说谨儿...是不是真喜欢上赵明熙了?”
“娘娘莫要瞎想了,安王最是懂事识体的了。”
邢嬷嬷笑着说道,“便是喜欢又如何,为了那个位置,安王也清楚要怎么做的。”
“可本宫这心...不知怎地就是放心不下...”
夔芷卉抓着邢嬷嬷的手,哀愁的说道,“本宫总觉得谨儿不似从前了。”
“安王已经十七了,这年长一年,就会变一年。”
邢嬷嬷轻拍着她的手掌,柔声道,“但再怎么变啊,安王还是娘娘的孩子啊...夔家的血脉怎么都不会变的。”
“妈妈说的是,是本宫多虑了...”
“娘娘就是近日事多,太过劳累了,才会瞎想的,娘娘也该歇歇了。”
“本宫怎么能歇得住呢?”
夔芷卉讽刺的笑道,“不过是帮衬着说了句话,覃宏朗竟觉着覃柏聿的好了似的,留了他谈话。”
她泄气的说道,“说不准再过个几日,他就要解覃柏聿的禁了。”
如夔芷卉所料,之后的几日,覃宏朗都以待客为由,免了覃柏聿的禁足,让他好生款待元金的使臣。
覃柏聿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重返朝野。
可不论他如何使出解数,代川都是兴趣缺缺的不甚搭理。
她一心想着与覃修谨见面,可使臣却竭力阻拦。
在宴会当晚,代川就召来使臣与他们说了自己的心意。
可使臣听到后,都纷纷摇头,不甚赞同。
那位叫做达西的使臣,更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安王的身份,与公主并不适配啊。”
“怎么不适配了?”
代川不服气的说道,“他是王爷,我是公主,该说般配才对啊!”
“可他是新覃皇后的儿子,还是大将军的外甥!”
达西为难的说道,“公主是忘了方才是如何为难大将军的了吗?”
“我...”
代川撇着嘴说道,“我哪知道他会是将军的外甥,此前都说覃修谨是个天生的傻子,谁能想到他会是那个样子的...”
她瞪着眼气道,“我不管,我就要覃修谨!”
“可是...”
“这新覃就他配得上我!我就要他!”
“公主...您这是在为难臣啊...”
“我走之前,阿爸都说了,只要我看上的,他就能给我要来。”
代川傲气的说道,“凭什么覃修谨不行了?我就喜欢他!”
“这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达西愁苦的说道,“安王都已经有王妃了,公主难不成想去做小?”
“王妃罢了,废了不就好了。”
代川毫不在乎的说道,“哥哥不就是这样,喜欢哪个,哪个就能是王妃,不喜欢了就直接废除便是。更何况,那安王妃不过个搬不上台面的男人,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可新覃的规矩与元金的不同,而且金王也不会想让公主,与成过婚的男人结亲的。”
“瞧不上,你们要说,瞧上了,你们又不肯!”
“公主,您就再瞧瞧嘛,今儿就见了一面,能说得来什么看不看得上的?”
代川气愤的扭头,不想听。
达西便和黎勒几人,好言劝说。
轮番劝诫下来,代川总算是暂且收心,点头答应了。
这几日,她虽然兴致不高,但好歹没再说过什么,要找覃修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