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柏聿出宫的事,让覃修谨变得忙碌了起来,时不时就潜入太尉府,或是去校场,商议之后的事务。
赵明熙知道夔家不喜自己,就没跟着过去讨嫌。
这日,在覃修谨离府之后,赵明熙就来到了茶楼。
可他刚进入茶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覃少桦在赵明熙出现之后,视线始终在他的身上,“我有话想跟你说。”
赵明熙看他的架势,只能点头答应。
“父皇对六弟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覃少桦等房间只剩他和赵明熙后,便开门见山的直接道,“这样下去再过几月,父皇定会许他娶个侧室,延续子嗣。”
闻言,赵明熙脸色变得铁青。
他看着覃少桦,却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覃少桦并不知晓覃修谨已经‘康复’。
但就连他也知道覃修谨是逃不开娶妻生子的世俗。
且不说,覃修谨在他们眼中,还只是个痴儿。
而这一切,不过是覃宏朗一句话的事。
哪怕他是个傻子,只要覃宏朗愿意,都城的大小世家都得排着队,让覃修谨挑选。
不过别的,只因覃修谨的身份,他是安王 ,更是新覃的六殿下。
最简单的道理,却是赵明熙最不想悟透的。
“二哥已经开始准备大婚的事宜,等他大婚之后,立储的事,定会被大臣提起。”
父皇绝不会让二哥得逞,他定会想办法找人与他相互牵制。
其中的人选,只有背靠祝家的三哥和夔家拥护的六弟。
可是父皇不会选择三哥,他现在能抓住的,只有已经成婚,但没有继承资格的六弟。
若是他有了自己的子嗣,就算继承皇位,都要等个十来年。
而那时候覃宏朗早已颐养天年,所以覃修谨是他最好的选择,他的孩子将是最为正统的继承人。
修长的睫毛微颤,赵明熙眉眼冷漠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皇已经去了几次栖鸾殿。”
覃少桦见他紧握着茶盏,斟酌着继续道,“他以六弟好转为由,想母后给六弟,说一门亲事。”
赵明熙紧咬牙根,无尽的惶恐,再次蔓延。
他抬眼看向覃少桦,抿唇说道,“你想让我阻止他娶侧妃,好让你们渔翁得利吗?”
他可没忘记,覃少桦是覃柏聿的人。
覃少桦苦笑的说道,“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
赵明熙被他的话,怔愣在原地。
“我知道...你喜欢他...”
覃少桦深情的看着他,“我懂这种感觉...”
“我知道你不一定信我的话,但我对你绝无恶意。”
他拧眉苦涩的说道,“告诉你这事,只是想让你有个准备...”
如覃少桦所说,他不想看到赵明熙难过伤心的模样。
赵明熙瞥见覃少桦眼中对自己的眷恋之情。
瞬间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情感。
赵明熙不免有些诧异。
他不记得上一世,覃少桦对自己有过别样的情感。
而这一世,他与之接触相较少了许多。
他为什么对自己有这般心思?
赵明熙难言的偏头躲避。
既然明白了覃少桦的好意,那就不该再与他有过多的瓜葛。
“多谢你的提醒。”
赵明熙起身站定,“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后还是别来找我的好。”
立场不同,不论于他,还是于己,都是少接触的好。
覃少桦自然懂得赵明熙的意思,他笑得苦涩受伤,但还是勉强牵扯着嘴角,答应道,“我知道了...”
“覃柏聿心思深沉,不会轻易相信旁人,且他手段残忍。”
赵明熙离开前,顿在房门前,缓缓的说道,“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说完,他就不等覃少桦的回应,打开房门快步离开。
对覃少桦的善意,赵明熙只能出言提醒几句。
话已至此,至于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覃少桦忽地站起身来,可听着耳畔的关门声,步子却怎么都挪不开。
他颓然的滑落到椅子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
“主子?”
半云推开门来,看到自家主子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紧着走到覃少桦的身边,推了推他。
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半云又问了一遍,“主子,二皇子叫您去他府上用饭。”
覃少桦抹了把脸,淡然静默的眸色,逐渐填满阴霾。
“可跟他提我去哪了?”
“小的没说,只说您在宫里闷久了出来逛逛,解解闷。”
覃少桦颔首起身,“走吧。”
半云在前头开路,覃少桦坠在他的身后跟着。
视线扫过来往的人群,他顿住脚步站在一楼的大堂,冷漠的望着高台上的戏子。
一曲终了。
台下宾客满意的往戏台丢着几辆碎银,戏子们拂袖跪身,磕头感谢,笑着捡起地上的银钱。
为了这点甜头,他们得苦多久呢?
五年...还是十年...
覃少桦嗤笑一声,怕是也不止吧。
‘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想起赵明熙的话,他喟叹的闭上双眼,深深的舒出一气。
覃少桦跨步向外,一眼便看着门口候着的马车,那是覃柏聿府上派来的。
他何尝不知呢?
“四殿下请。”
马夫撩开车帘邀覃少桦上车。
随着一声马鞭,马车缓缓移动了起来。
坐在车内的覃少桦瞥了眼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看了半晌又收回眼来。
他的眼中始终掺杂着一抹散不开的忧虑。
“四殿下,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覃少桦跳下马车,往府里走去。
管家一路带着他,兜兜转转的走到了后院。
覃柏聿正坐在湖边,悠闲的钓鱼。
瞧见覃少桦后,他热情的招呼着,“过来吧。”
顷刻间,覃少桦收起所有的情绪,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满是笑容的面具。
他快走两步来到覃柏聿的身边,“二哥真是好兴致啊。”
“闲来无事,就随便玩玩。”
冰冷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覃柏聿依旧笑得大方,“我可不像四弟,还有地方能去闲逛。”
覃少桦的脸色顷刻间变得凝固,但他很快收敛。
他笑道,“本以为能寻到什么好玩的地方,也能带二哥一同过去,可惜没有寻得。”
“下次可别乱跑了,若是找不见你,二哥可不放心呐。”
“是,弟弟省的。”
是啊...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他只能这么活着。
卑微懂事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