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随着清元城会战落下帷幕,整个中州南部奠定了大统一的格局。
升国大典的规模和重要意义更在祭天之上,哪怕嬴千秋已经提前许久开始计划与准备,如今也完全接管了清元城,但还是需要一天左右的准备时间。
将赵长安和月神两位贵宾安顿完毕,嬴千秋又进入了忙碌的准备阶段。
为了妥善准备升国大典,嬴千秋带来了近乎一半的玄秦政治体系。
整个朝堂似乎被完全搬到了清元城,一张张奏疏如同雪花般飞进嬴千秋居住的行宫。
此刻,行宫的某个简易政务殿中,嬴千秋与几位心腹机要共聚一堂,正商讨着许多相关事宜。
“诸位爱卿,明日大典,正是授功封赏之时,但朕这里有一人地位超绝,功绩颇丰,实在封无可封,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陛下所说之人,该不会是国师大人,赵尊者吧?”兵部尚书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正是。”嬴千秋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嘶——”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一时间犯难起来。
“陛下,这可难说啊,赵尊者贵为圣地客卿,又是昆仑势力的代表,一不贪权,二不贪钱,三……”礼部尚书的眼睛在嬴千秋的脸上瞟了又瞟,小声嘀咕道:“三也不贪色。”
“嗯?”嬴千秋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礼部尚书顿时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一旁的老丞相则是仔细思量道。
“赵尊者高居昆仑,自然看不上我们玄秦这千年国祚,亦不迷恋所谓凡尘权势,陛下能给出的封赏,在尊者看来,不过凡尘虚名而已,既然如此,何不编造一个新的身份与功名,高于九天,能封尽封。”
“这样一来,可以彰显我们玄秦对赵尊者和昆仑的尊重,二来也可以向其他势力告示,我们玄秦与昆仑的紧密联系。”
嬴千秋并没有表态,幽深的目光透过窗棂,遥望着夜空的月亮。
“应封尽封……吗?”
有关于大典的繁杂事项忙碌到凌晨才逐渐收尾,随着重臣机要一位位离去,整个行宫似乎也沉沉睡去。
夜空的颜色越发深邃,嬴千秋披上外袍,并未惊醒侍俾奴仆,轻装简行,独自登上了清元城府最高的阁楼处。
夜月洒下皎洁而澄澈的光芒,而在这皎洁白月之下,美人孤楼,万籁俱寂,别是一番景致。
清元城坐落在高山之巅,视野自是极好,嬴千秋轻叹一声,俯首看去。
眼前是玄秦的万里江山,耳边是凛冽的呼啸寒风。
堪墨的夜色纠缠着,万物皆寂声,唯有风声如泣。
嬴千秋看着清元城墙处的残垣断壁,还有城外焚烧尸首腾起的股股黑烟。
七月以来,灭五十七国,二十二王朝,虽然让整个中州南部归于一统,但也造下了太多杀孽。
“父皇,我做的对吗?”
无人回答,只有风声呼啸。
嬴千秋的眼神只是迷惘了片刻,随后又迅速恢复了坚毅。
中州被六大圣地分而蚕食,扶植势力,鼓动分裂,战火连天,几不消弭,连续万年未曾改变。
算上这万年以来因为内战而死伤的人民,如今这一场统一战争又算什么?
只有创造出一个独立、统一的中州王朝,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积蓄更多力量,让以后的中州永绝内斗与战火。
“沙沙——”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
嬴千秋警觉转身,才发现赵长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
“看见陛下独自于此赏月,月美人美,一时间不忍打扰,惊扰了陛下。”赵长安嘴上这么说着,全完全没有道歉的态度。
嬴千秋也早已习惯他这番玩世不恭的态度,见怪不怪。
“今夜还真是安静啊……”赵长安缓步来到阁楼的围栏旁边,意味深长:“如此良辰,以后可能再无几次了,若是陛下心存疑虑,也可以迷惘一阵子。”
“不用了。”
“朕已经想明白了。”
“盛世,当用狼烟开场!战斗,只有战斗!”
“朕要率领玄秦的军队,北伐!灭掉六国,统一中州!”
“朕要那圣地再也无法染指中州,要那百姓再不受战火袭扰!”
“不必在意那尚不明了的未来,只要玄秦的铁骑不断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赵长安闻言,微微一笑。
“是吗?”
“看来,昆仑果然没有下错注。”
……
翌日,清元城正中央已经搭建好了规制严整的礼坛,各处仪仗亦全部就位。
盛大的典礼在锣鼓声中开始。
天子銮驾行过城中,两侧是列队迎接的军队和百姓。
嬴千秋端坐于鎏金銮驾之上,身披一袭黑色龙袍,龙首狰狞,龙鳞细腻,华贵而又不失威严。
黑发如墨,蜿蜒于光辉闪耀的凤冠之上,仿佛是黑夜中盈动的瀑布,流转着神秘的光华。
一双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如晨曦的微光,明亮而澄澈,像是攫取了一丝星光融入其中而铸造的盛世美景。
昔日盛典之时,她还是一个担心阴雨会影响帝王威仪的小姑娘,然而如今,她早已能面对群臣质问而不改其色,亲临战场而指挥有度,更是成为了整个中州南部的天下共主。
銮驾缓缓停在礼坛之间,嬴千秋轻移莲步,缓缓走上礼坛最高处。
焚香完毕,她展开卷轴,开始朗诵《北伐六朝檄文》
“朕闻古时帝王,临御天下,统御九州,量天下之盛力以制外敌。
自王祚倾移,归墟入侵,四海以内,生灵涂炭,八荒上下,哀鸿遍野。
此岂人祸,实乃天灾!
自是归墟以后,圣地崛起,王朝势微。
更有六大仙朝为首者,不遵祖训,废坏纲常,废长立幼,以臣弑君,亲弟酖兄,兄弟阋墙,上下相习,恬不为怪。
中州兆兆生民,本为一家,然分国别数百,征伐不休,战乱不止,使我中州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凄乱甚哉!
古云:“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朕本懵懂少女,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临危受命,恭亲践祚。
朕登基今有三年,玄秦之疆域,西抵太川,东连沧海,南控交延,北抵云梦,二十王朝,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州之民,久无共主,深用疚心。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伐,拯生民于涂炭,复王朝之威仪。
虑民人未知,反为我雠,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
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大秦,背我者自窜于塞外。
盖我中州之民,天必命我大秦之人以安之,外敌何得而治哉!
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敌虏,恢复中州!
故兹告谕,想宜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