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见弘光帝,是一件大事。
洛天放因此摘下斗笠,露出真容。
他虽然相貌普通,但高大魁梧、正气凛然。
按照王将军事先讲好的,此时我代表“追风营”、洛天放代表“赊刀人”。
送到宫门口,当值太监便领着我和洛天放走在拜见弘光帝的路上。
弘光帝,朱由崧,老福王之子。
明神宗朱翊钧之孙,算得上是崇祯帝的堂兄。
史可法,也就是我的宪之兄,事先对他的评价并不高。
这也就造成福王登基后,马士英能够将他从朝中赶到扬州督师的原因。
东林党元老左光斗的门生也没斗阉党余孽,史可法在朝中再次失势。
事实上,金陵是东林党的大本营,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怕。
不要忘记,连拥兵最盛的左良玉,也是东林一派。
按照大明皇宫的规制,太监带我们走的不是去正殿或书房的路。
我们来到一处别苑,里面歌舞升平。
我和洛天放特意没有走进去,先在门口观望。
一位双耳垂肩、大腹便便的人坐于正位,虽未穿龙袍,但可以判断他就是弘光帝。
底下莺莺燕燕、醉生梦死,旁边的洛天放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不能发作,我们是来谈正事的。
就这样,任我内心奔腾,他自左搂右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传来喝止之声。
有人站出来,而且是一位威严的老者。
他跑到弘光帝面前,气不打一出来。
看到他这样,弘光帝立马叫停歌舞,遣散玩众。
恭敬道:“蕺山先生,请恕朕玩物丧志之罪。”
蕺山先生,刘启东,左都御史,我朝大儒。
看到弘光帝这样,刘启东哭笑不得。
刘启东:“陛下 ,今天与追风营主事、赊刀人头领议事,刚刚确实不妥。”
弘光帝:“先生,我会慢慢戒酒。听闻侯朝宗也曾放浪形骸、纵情歌舞。有人建议朕摆酒迎接,真是误我!”
说完,他便踢得身边得太监左右翻滚。
此时,我只想问:这个皇亲贵族、富二代,是如何捡到这么一个天大的篓子?
早前在山海关听到说书先生讲:“陈胜、吴广不相信王侯将相有种,不是没有道理。古往今来,都是母凭子贵、子承父业,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时运不同,而人面目各异。
说白了:人就是一张椅子,放在茅房是’厕椅'',而放在金銮殿则是‘龙椅’......”
如果可能,我得请这位说书先生喝酒,最好是聘请他当哪个将军的幕僚。
让那些废物,再次经历人间至理的熏陶。
带我们进宫的太监很是善于抓住时机,急忙进去通报:“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弘光帝停止踢打,整理衣冠,面色恢复正常。
我和洛天放上前跪拜,弘光帝立马作势“免礼”。
刘御史上前握住我的双手,道:“贤侄,你总算来啦!”
我恭敬道:“先生,学生前来听令。”
皇上赐座,刘御史离我最近。
弘光帝:“蕺山先生,就劳烦您把情况告诉侯主事。”
刘御史:“有三件事,恐乱新朝根本。”
接着,他给我介绍了这南渡后的三件疑案。
第一件:“亲王和尚案”
十二月,忽然有个疯和尚来到金陵,自称是大明亲王,逃难途中做了和尚。弘光帝派人询问他的来历,他起初说崇祯帝时封他为“齐王”,他不受,便改封“吴王”。声称“潞王恩施百姓,人人服之,该与他作正位”。此事一直还在甄别当中,朝中甚是苦恼。
第二件:“北来太子案”
也是十二月,鸿胪寺少卿高梦箕的奴仆穆虎从北方南下,遇一少年,结伴而行。偶然发现少年内衣织有龙纹,惊问其身份。少年则自称是皇太子。抵金陵后,高梦箕难辨真假,急忙送往隐蔽处。而此少年经常招摇于众,露出贵倨的样子,民间议论纷纷。高梦箕密奏朝廷,弘光帝派遣内官持御札宣召。此事,至今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第三件:“福王妃子案”
有童姓妇人面见河南巡抚越其杰,自称是德昌王(即朱由崧)妃子,匪乱中与弘光帝失散。越其杰和广昌伯刘良佐不敢怠慢,重兵护送其来金陵。这童氏自述“年三十六岁。十七岁入宫,册封为曹内监。时有东宫黄氏,西宫李氏。李生子玉哥,寇乱不知所在。氏于崇祯十四年生一子,曰金哥,啮臂为记,今在宁家庄”。此事,无法分辨。
刘御史介绍完毕,我不禁捏了一把汗。
此三案若处理不当,会极大削弱我朝凝聚力,让贼人有可乘之机会。
见我不言语,弘光帝和刘御史十分焦急。
弘光帝:“朕自记事起,就听父王讲。大明除东西厂、锦衣卫外,还有一支神秘的力量暗中守护,叫做追风营。崇祯帝直到殉国那刻,也极力在掩饰你们的踪迹。崇祯帝对你们,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刘御史:“最近接到你叔父密信,言你部已与‘赊刀人’合为一处。老夫认为:三案大白,惟有借追风、赊刀之能!”
我赶忙上前行礼,道:“只要是影响国祚之事,草民定当全力破除!”
弘光帝:“侯主事,你也不必自称‘草民’。追风营神秘莫测,历来都由你侯家执掌。主事人之权限,实际已然超出从二品。”
刘御史:“事不密则不成。陛下只能暗中资助、配合你等,静候佳音。”
我和洛天放跪下接旨,新的使命来临。
来到赊刀人金陵分坛,三叔司马铎已经在等我。
我发布命令:
一、洛天放率原“追风营”兄弟查“亲王和尚案”。
二、司马铎率原“赊刀人”兄弟查“福王妃子案”。
三、召集原追风营白衣剑士三十人,随我查“北来太子案”。
不到一个月,我们查出弘光帝想要的答案。
那大悲和尚是徽州人,在苏州为僧,确实是个骗子。装得还挺像!
至于那“童妃”,弘光帝当德昌王时,娶了都指挥佥事黄奇瑞的女儿。后黄氏早夭,弘光帝才追封她为‘孝哲懿庄温贞仁靖皇后’。继妃李殉难,俱经追谥。且那个时候朱由崧只是一个郡王,怎么会有童氏所说的东、西二宫?
但是,不管怎么样——童氏案件不应该成为王朝的焦点。
我又寻到原大学士王铎,原东宫讲官刘正宗、李景廉,原东宫伴读太监丘执中,与所谓“太子”当面对质。果然,他完全不认识几人。见路数被识破,才坦白自己叫王之明,冒充太子,只为求财。
这是我追风营与赊刀人合二为一后,在弘光帝面前的首次亮相。
肯定相当惊艳,可朝廷之后对他们的处理,我不敢赞同。
出来这么久,香君应该早醒来了。我得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