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的管家满脸恐惧,竟是一不当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噗通一声。
管家一头栽倒在泥坑里,手忙脚乱地爬出来时,沾了满身的泥水,那模样如同一只从泥水里爬出来的肥猪。
贾镇的小孙儿虎子被吓了一跳,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地放声哭了起来。
“混账!成何体统!”
主簿贾镇怒了,这个管家越来越不像话,一头栽进泥坑里不说,还吓哭了自己的孙儿,看来自己要行家法,给这不开眼的蠢货长点记性了。
“哼,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官兵?我贾镇就是官,怕什么怕!”
“只要我贾镇活着一天,在这石城县,谁也翻不了天!”
贾镇话音未落,府中的哭喊声响成了一片,紧接着一声得意的厉喝,传进了后花园。
“贾镇,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呀!”
县令王参带着县尉石凯元和一众民壮衙役,冲了进来。
主簿贾镇见状,他苍老的面皮猛地一抖,满脸的皱纹如同沟壑般抖动着。
“县尊,这是何意?”
主簿贾镇神色冷了下来,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冷风,让人望之生畏。
县丞王参见状,捋着颌下的三缕长须,做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主簿贾镇贪墨朝廷赈灾粮,致使石城百姓饿死无数,即刻拿下!”
县令王参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县丞石凯元亲自动手,指挥着几个衙役民壮,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哗啦啦——
铁链一抖,向着主簿贾镇锁拿而去,顷刻间,贾镇被铁链五花大绑,再也动弹不得。
“石凯元,你发什么疯?”
主簿贾镇圆瞪着昏花的老眼,不可思议地吼着县尉石凯元,不明白平日里这位老伙计,今天怎么反了性子。
“贾镇,本官奉命锁拿罪犯,一切由县尊做主!”
县尉石凯元面色冷冷的,丝毫没有畏惧主簿贾镇这个石城县的土皇帝,仿佛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县尉石凯元,原本出身军伍。
在朝廷大军和蛮族强盗的激战中,数次立下大功,战后被授予了石城县尉之职。
他就任这石城县为已经七年有余。
在这七年里,他活得浑浑噩噩,在外人看来,早已和主簿贾镇等人沆瀣一气。
贪墨银两、花天酒地、欺压良善。
这些坏事,县尉大人石凯元一样没少做,早已被主簿贾镇当成了自己人。
然而。
县尉石凯元内心的痛苦,却无人知晓,被他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石凯元心很痛。
当他发觉自己拼着命浴血奋战、誓死保卫的家国,竟然被主簿贾镇这帮蛀虫肆意蹂躏。
百姓们被他们欺负得抬不起头来,不知多少人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县尉石凯元靠着自污潜藏了下来,他在等待机会,等待着将这群蛀虫、将这群人渣,一网打尽的机会。
县令王参初来上任时。
他以为机会来了,谁料王参居然被主簿贾镇等人一通威吓,吓破了胆,整日躲在县衙里养清闲。
就在昨日。
县令王参的眼光很毒,直接找到了自污多年的他,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接单刀直入。
县尉石凯元原本有些不信,不信这位吓破了胆的县令能有如此决心。
可是。
当县令王参将自己的底牌透露给了石凯元。
又带着石凯元亲自看了被烧成灰烬的假山之后,石凯元不得不信了。
九皇子殿下,派出了仙人,已经赶赴这石城县。
九皇子、仙人。
这两个大人物,让石凯元最终下定了决心。
因为,县尉石凯元知道。
这位县令大人是九皇子殿下的人,九皇子痴迷仙道,有几个仙人朋友再正常不过。
主簿贾镇背后的依仗,不过是山匪首领,那个满嘴阿弥陀佛,却满手血腥的屠夫。
既然他有仙人坐镇,那个佛修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曾经身为军人的县尉石凯元,心底自然有着军人的骄傲与荣耀。
这些年来的自污,这些年来的贪墨,这些年来的花天酒地,并没有浇灭他心头的热血。
拼了!
县尉石凯元决定拼上一把,拼出他军人的荣耀,拼出他军人的热血。
今日。
注定了是县令王参和县尉石凯元的高光时刻。
他们锁拿了石城县的土皇帝贾镇之后,马不停蹄。
接连又锁拿了贾镇的死党县丞、典史、户曹、法曹等人,将他们全部投入了监狱之中。
随后。
他们查封了这些贪官污吏的家产,迅速收集了他们贪墨的证据,写成奏疏报了上去。
最后,也是夜晓春最为关切的是,他们贪墨的赈济粮,终于开始发放到饥民手中。
当夜。
劳累了一天的县令王参,正想洗个热水澡,窗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本不想多造杀孽,奈何王县令逼迫老僧出手。”
月色下。
一颗锃亮的光头,反射着朦胧的月华。
身着一身黑色僧衣的老僧,双目中忽然放射出两道凶光,作势就要杀入县令的房中。
便在这时。
县令王参吓得亡魂大冒,解下腰间的官印抵挡在身前,便是放声呼救。
“仙人救我——”
黑衣老僧残忍地冷笑着,不屑地喝骂道。
“仙人,什么狗屁仙人,来了,老僧把他捏成肉渣!”
黑衣老僧话音方落,之间一道白光飞掠而至,速度快得让老僧根本看不清身形。
呼——
半个拇指大小的小火苗,闪烁着幽蓝的光线,迅若利箭,向着老僧当胸射去。
“阿弥陀佛——”
老僧瞳孔猛地收紧了,他见火苗来势凶猛,当下不敢怠慢。
嗡——
黑衣老僧倏地扔出了手中的钵盂,钵盂瞬间变大,就在火苗即将烧到身前的瞬间,钵盂将他紧紧地罩了进去。
黑衣老僧黑黝黝的钵盂,居然是件佛门之宝。
夜晓春的仙火,碧蓝的小火苗烧到钵盂之上,将钵盂烧得嗤嗤作响,一时间却烧不坏钵盂。
“好个贼秃驴,这是当缩头乌龟了!”
夜晓春倒背着双手,悠闲地散着步子,现身而出。
他望着面前犹如水缸大小的钵盂,淡淡地一笑,不急不慢地围着钵盂踱起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