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房间里传来重物拖动的声音,苏沐言心下倒是有些好奇,也跟近了些,到了门口停住。
只见一少年,脸上满是鲜血,正被一根绳子吊着,而绳子的另一端便悬在了房梁之上。
因被绳子捆着身体,他有些蜷缩,勉强能蹲着用脚踩到桌子。
此处荒杂,无人打扫,灰尘在地上落了大半,她隐约看到地上的四道杂乱痕迹,再加上刚才听到的重物移动声,想来是六妹将桌子移到的少年脚下。
动作如此熟练,想必不是第一次来看他了。
苏沐言见她打开食盒,先用湿着的帕子,擦净些少年嘴上的血渍,让少年被干涸的血凝固的嘴唇得以张开。
接着便将粥一点一点地喂给少年喝,少年艰难地喝着。
前世她倒没注意过,有这么个人。
也是了,前世她的心思都花在自己名声被毁上,自家的事也很少会管。
听到些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苏沐言便侧身隐到了廊柱之后,随后便看到刘嬷嬷带着四个家仆进了那柴房。
屋里传来瓷碗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是刘嬷嬷几句骂声传来。
“六小姐,你一个贵小姐何故天天跑来看这小奴,名声还要不要了?”
“刘嬷嬷,他是冤枉的,他没有偷东西,何况他是我买来的人,你们就放了他,好不好。”
看着刘嬷嬷越来越黑的脸,苏晚黎的语气弱了些,多了些恳求,却仍带着坚定。
“这小奴偷了四小姐的首饰,六小姐干嘛要包庇他啊,莫不是这小奴是六小姐指使的?”
“还是六小姐对这小奴有私情啊,要真是这样,六小姐可叫苏府的脸往哪搁啊,六小姐还是要知道些羞耻,快快退下吧!”
刘嬷嬷脸上露出了些不耐烦,示意了下两个家丁,要把苏晚黎拉出房去。
“他没有偷东西,你们没在他身上搜到东西,凭什么说他偷了。”
苏晚黎见两个家丁要过来拉她,而她知道自己被拉走后,身后的少年又将迎来一顿毒打。
他的伤越来越重了,再不医治,怕是要不行了!
“刘嬷嬷,我可以走,只是你不要再打他了,可以吗?”
苏晚黎一边跑着,躲避两个来抓他的家丁,一边对着刘嬷嬷说道。
“偷窃之人,打死都不为过,六小姐也就不要再为他求情了!若是苏大人知道您今天不顾身份维护一个偷窃的小奴也是要不高兴的。”刘嬷嬷脸上恶毒之色一闪而过。
这小奴听到了先生同苏韵小姐对苏沐言设局的计划,苏韵小姐要他必须死。
本来打了几次,今天是要来送他上路的,可这六小姐又来闹,可真是麻烦。
本来对着偷东西的小奴用一番刑法,之后说病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乱葬岗一扔,料这六小姐也没法子,总不可能再去乱葬岗找吧。
就算真有胆子去,找到的也只是这小奴的尸首而已。
苏沐言在听得里面一阵嘈杂之后,便也走到了柴房门口,见刘嬷嬷这副仗势欺人的架势,竟将自己的妹妹欺负得这样惨,便出声了。
“我父亲向来是公正的!这小奴是否偷窃还尚未有定论,如何就能动用私刑!”
“且律法上说这刑罚只能主人家用作惩治,却不准各家奴仆之间私自动用私刑,刘嬷嬷当自己是我苏家的主人嘛,这可是犯了忌讳的!”
听得苏沐言这话,叫刘嬷嬷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
谁家掌事的奴才没有点权力罚下面人呢,这都是私下里大家认可的,可摆到明面上却是不一样的。
因朝廷律令里确实是这样写明的,真拿出来说,倒也不是她个老奴敢反驳的。
“还有你们几个,敢追着六小姐要抓,不知男女大防嘛,看来我苏家处事宽容倒是养的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知尊卑高低了!”
苏沐言说着,顺便瞥了眼那两个欲去抓苏晚黎的家仆,吓得两个家仆噗地一下双双跪倒在地。
“这个小奴是六小姐买回来的,且不说有没有做错事,就是真有,也该是六小姐来审来问,刘嬷嬷你这可是僭越啊!”
刘嬷嬷听得这话更是冷汗直流,僭越可不是小罪啊,她想平日这五小姐最是好糊弄,怎得今日突然嘴变得这样厉害。
句句把她往大罪上扣,可又句句在理,叫人挑不出错来。
但想着她毕竟也只是个高阁贵女,做不出什么狠辣的事,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嘛。
言语上让让她也就是了,下次让她抓到她的把柄,再要她好看。
“这...老奴这不是怕六小姐年幼,被这小奴骗了过去,只是想帮帮六小姐!而且这小奴偷的是我们四小姐的首饰,老奴帮忙教训和问询,也在理吧。”
“谁家奴才犯了错,自有自家主子责问,四姐是主子,那我六妹妹就不是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嬷嬷竟敢质问小姐!”
“我六妹妹若是说刘嬷嬷不分尊卑,是不是也可以不顾你家四小姐的同意,给你一顿鞭刑呢,毕竟受损害的是我六妹妹,即使你是四姐的奴才也可以不顾!”
“五小姐,这可不行啊!老奴......”
“那便只可你僭越,而我们却不行了,这又是个什么道理!你本是四姐的人,这番话说出来,是说你替我四姐僭越了?”
“这可是要置我四姐于狂傲视尊卑于无物的尴尬境地。”
“若是四姐知道你害她处在这种境地,不知她还会不会原谅你,若是父亲知道你这代主子答话,陷主子于不义,不分尊卑还能不能容得你在府里待下去。”
刘嬷嬷听得这番话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了一团,似乎正在努力思考着该如何反驳。
忽得她又听得苏沐言发话了。
“既然如此,此番便当是我教教刘嬷嬷吧!”
刘嬷嬷听得此言一股不妙之感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