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几分刻薄和鄙夷的话，顿时让谢芳和洛振国都沉下了脸，就是一旁的洛康的脸色也不好看。
“姨婆，这是我的小姑姑，不是婢女！”被气的脸色涨红的洛康，看着这妇人就直接道：“刚刚祖母都已经说了！”
“你小姑姑？”袁雅芳顿时哎呦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你的姑姑，那不就是将军夫人的女儿？在边关吃沙子，还能生闺女？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边关艰苦的，女子都像男子那般的去干活才行吗？”
洛童童偏头，看着这个女人笑的时候，眼白更多了，而且——
鼻子嗅了嗅，洛童童的眼神中有几分疑惑，忍不住从她的身上转到娘的身上，又嗅了嗅，眼底的疑惑更深。
忍不住抬手拽了拽谢芳的袖口，她小声的问了一句：“娘，她为什么会穿和你一样的衣服？”
都说是讨厌的人了，为什么还要给她穿一样的衣服？
袁雅芳闻言，立刻掩唇嘲讽道：“这找回来的，还是一个眼瞎的？”
她这衣服花样，可是京中最新的，虽然不是最好的绣娘做出来的，那也是比边关那些粗糙老旧的样式好看。
谢芳沉下了脸，看着袁雅芳，刚要开口，袖口又被闺女拽了拽。
“你怎么会觉得，这个衣服是一样的？”
谢芳想了想，还是先问下闺女，顺带的，给了丈夫一个眼神，示意他将这里继续围住。
口舌之仇，不急在这个时候报，反正她跑不掉。
洛童童被袁雅芳那鄙夷的眼神吓的缩了缩脑袋，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让她意识到自己不是正常的人类小幼崽。
可是谢芳温柔鼓励的眼神，又让她鼓足了勇气：“吊白眼的——”
洛童童有些犹豫，声音微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人，半响，才蹦出两个字来：“大婶！”
说完，见爹娘都没开口阻止，就知道自己喊的是对的。
眼神一亮，继续道：“这个吊白眼的大婶，穿的衣服有娘身上衣服的味道！”
谢芳听到这话，目光落在袁雅芳的身上，经过闺女的提醒，她这才想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
突然，她的目光微微一凝，这个布料倒像是老大从边关商人手上换回来后，寄到京中的那些。
边关蛇虫鼠蚁很多，所以所有的布料在到手之后，她都会用药水浸泡一番，再去做衣，送回来的布料更是如此。
只是袁雅芳身上所用的布料，至少也是半年前寄回来的，闺女竟然还能闻出来？
谢芳突然觉得，她也许可以教闺女医术，只是想到家中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敛去眼中情绪，谢芳目光一转，看向长媳袁晴，冷声问道。
袁晴见婆母质问过来，立刻红了眼眶，握住了儿子的手，像是要给自己力量一般，只是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低声道：“母亲，京中虽是繁华，但日子也是过的艰难，姨母一家为了养媳妇和康哥儿，更是雪上加霜。也是时不时的被京中人非议排挤，媳妇只是、只是想要给姨母尽份孝心而已！”
她说着，便哽咽起来，还不忘继续为自己辩解着：“夫君将衣料寄回时，说是给家里人用，姨母也是媳妇的家人，媳妇、媳妇不知哪里做错了啊！”
“母亲！”洛康虽然觉得母亲的话说的奇怪，可是看着母亲落泪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立刻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祖母：“祖母，母亲不是故意的，还请祖母原谅！”
洛康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射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祖父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已无刚刚的温情，脸色一白，想都不想，便看向一旁的洛童童道：“姑姑，你，你觉得呢？”
洛童童还处在袁晴说哭就哭的上面，冷不丁的听到人喊自己一声，想都不想，立刻挺直了腰杆：“童童也能说？”
“那是自然！”对孙子虽是失望，但到底说不出苛责的话来的谢芳，抬手摸了摸闺女的脑袋，温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说着，不忘睨了一眼端坐在上方，从袁氏一进门，就立刻不哭闹，摆出一副看戏模样的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长媳从府上搬出去，这个老太太的‘功劳’也不少。
若非袁氏去了侍郎府，也不至于在教导康儿的事上缩手缩脚。
“就，就羡慕大婶和嫂嫂！”洛童童看着那华丽的衣服，还有那精致的头饰，在低头看了看自己，忍不住真心诚意道：“大婶和嫂嫂，穿的好，戴的好，肚子也鼓鼓的，这样的日子，还叫艰难？那，那童童也想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这个身子的小幼崽，别说是穿新衣服了，就是吃饱都困难的很。
袁雅芳一听这脏东西竟然拿她和她比，顿时就怒喝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过我这样的日子？”
“她是我洛振国的女儿，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她？”洛振国原本在妻子的示意下，忍耐着，只是这会听到她如此，顿时怒喝一声：“来人，将她的外衣给扒了，然后丢出去！”
“父亲！”袁晴惊叫了一声：“你怎么可如此？”
“什么时候，你也敢质疑本将军了？”
洛振国冷冷的一瞥，在这一刻，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尽显气势。
他所有的傻气和温和，都是留在妻子和闺女的，但他却并不是一个不会对女人动手的人。
战场上若是因为对方是女子而心慈手软，只怕他此刻的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袁晴心一骇，抱着儿子的手一紧，转头看着谢芳便哭泣道：“母亲，难道就这样任由父亲坏了姨母的名声？这样以后姨母还要怎么在京中做人？”
洛童童原本听八卦的脸，顿时一沉，板着张小脸：“胡说八道，爹爹只喜欢娘，不喜欢白眼大婶！不会坏白眼大婶的名声，她是——她是——”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的？
想要用成语却说不出来的洛童童，着急的跺脚，一旁的洛振国却在此时难得的和闺女心有灵犀：“一厢情愿？”
“对！一厢情愿！”洛童童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袁雅芳板着脸道：“你一厢情愿，爹爹不喜欢你！”
已做人妇的袁雅芳，哆嗦着手，指着洛童童，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