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骑士领郊外。
移动城市用钢铁与齿轮在荒野上留下文明的印记，而城市与城市之间仍是茫茫的荒野。
文明从荒野中诞生，却无法再度回到荒野。
这里属于文明以外的力量。
佣兵、赏金猎人、盗匪……荒野是他们生长的土壤。
当然，从规划上，这里仍然属于大骑士领，但在心理上，人们对大骑士领的认识便只到外围的感染者聚居地为止。
说到底，对普通人来说，所谓的佣兵、猎人，离他们的生活尚且有些距离。
从大骑士领出来后，周围的建筑肉眼可见地破败下去，最终只剩下偶然出现的低矮棚屋和一些简易的帐篷，显然是曾在此活动的赏金猎人留下的废弃物。
“喂，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拉普兰德皱着眉头环顾周围的荒凉景色，“这里可不像是有人烟的地方。”
“我又没逼着你来。”夜伊没好气地说，“倒不如说，我来找人，你来干什么？”
“防止你不明不白地死了。”少女撇撇嘴，“你给我的报酬还没付清。”
“我像是会赖账的人吗？”
拉普兰德显然没把话听进去，“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烦。
所以呢，你来找谁？”
“这附近最厉害的情报贩子，库玛·西比尔。别忘了我们来到卡西米尔的目的。”
“你甚至知道他的名字。”
“天知道这名字是不是真的，我更倾向于这只是一个代号，就像我以前用的‘逐羯’那样。”
“是吗？”
“肯定的啦。因为，‘西比尔’在古米诺斯语里是‘先知’的意思啊。”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赞扬：“您很博学。”
两人转头看去，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高个子。他浑身上下包裹在重重叠叠的黑袍下，既看不清面容，也没办法判断性别，就连传出来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中性。
“库玛先生。”
“是的，我就是库玛，库玛·西比尔。”
“装神弄鬼的家伙。”拉普兰德冷哼了一声。
“我更愿意称之为个人风格，拉普兰德小姐。”库玛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但一柄剑立刻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放松点，拉普兰德。”夜伊制止了她的鲁莽，“我们来到卡西米尔的这几天并没有使用假名，如果他连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到那还当什么情报贩子。”
“当然，当然。”库玛连连点头，“正是料到你们今天会来拜访，我才特地在此等候。”
“切……麻烦的家伙。”夜伊咕哝道。
他当然清楚，这个库玛不是是什么神机妙算，能掌握他们的行踪完全是得益于藏在来时路上的那些监视器。
“请随我来吧，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
“故作高深也要有个限度。”夜伊忍无可忍地说道，“我很确定，方圆百米内只有我们几个活人。”
“咳……哈，哈哈。您说的对。”库玛被呛了一下，但仍然赔着笑脸。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被黑袍与面罩遮住的脸完全看不出表情。“是的，这里都是我的地盘。
当然，前来购买情报的客人们都必须遵守我订下的规则。
第一，不得打听情报来源。
第二，谢绝还价。
第三……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是还没想好吧？”拉普兰德吐槽道。
“客人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那么几枚微不足道的源石锭……就能得到全卡西米尔最具价值的情报。有没有心动？现在下单还可以附赠收藏在莱塔尼亚国家博物馆的莱塔尼亚权杖仿制品一份……”
“我要在卡西米尔境内活动的所有赏金猎人的名单。”
库玛安静下来，细细打量着他。
过了半晌，他半是叹息半是感慨地说道：“你太贪心了，我的朋友。我不能做这种事。”
“是不能，而不是做不到吗？”夜伊眯起眼。
“情报贩子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库玛摇摇头，身上的黑袍也随之摆动，“我不能竭泽而渔。”
“从你嘴里听到道德这个词真令我惊讶。”夜伊感叹，“是谁在一直为无胄盟的情报系统提供支持？”
“那是两码事。”库玛分辩道，“我也帮很多骑士提供过脱身路线……”
“算了，我尊重你那可怜的职业道德。那么，一个月前开始在大骑士领外活动的那个赏金猎人，给我她的信息。”
“你是指……”
“别装傻。‘火肺’和‘黄烟’，我们干掉了一个，她解决了另一个。我很好奇，是谁能在我手下抢走猎物。
另外，就我所知，先前在卡西米尔南部盘踞的‘颅腔’也是死在她手里。是的，我得承认，我对她很感兴趣。”
库玛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滑稽的音调：“很巧，你是今天第二位向我打听她的人。
这下我得考虑是否得把她的情报抬一抬价格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一些小动作。”
“当然，当然……那一位可是我的重点关照对象，我得说，你们来对了。”
“直接报价吧，我最近手头还算宽裕。”
“三十六枚源石锭。”
“你为什么不去抢？！一条信息，几句话……这价格已经够买一辆哥伦比亚军方淘汰的装甲车了！”
“情报不就是这样吗？时效第一，并且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价值。在我眼里，这条情报值这个价。”库玛阴笑着说。
“但对你来说只有卖得出去的情报才有价值。”夜伊冷冷地说。
“你会买的。”
少年目光不善地死死盯着他，叹了口气。
库玛很擅长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价格是多少，看来是没办法从他那里占便宜了。
“支票付款，哥伦比亚金券……啧啧啧，对你这种有钱人，我应该定价再高一点的。”库玛从夜伊手中接过写好的支票，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你哪来这么多钱？”拉普兰德冷眼看着夜伊，“这不是监证会的付款账户吧？该不会……是空头支票？”
“学生时代，我做了点小玩意儿出来。离开哥伦比亚前，我和三家科技公司签订了专利授权协议。”夜伊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造出的每一个零件都得分我一点点利润，所以我暂时不缺钱。
就算这样，钱也经不起这么花。
库玛先生，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欢迎下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