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九羽树向无胄盟交涉。”夜伊淡淡地说道。
罗伊的表情认真下来，原本翘起的脚也放回了桌子下面，“我知道你们，五天前突然出现在大骑士领外，干掉了‘火肺’的家伙。原来如此，这两天和我们对抗的一直是你们的势力吗？”
“是监证会的委托。”夜伊点点头，“我需要他们的支持，哪怕只是暂时。
九羽树并非单纯的武装佣兵组织。我们旨在为盟友们提供缔结协议的渠道，并用强有力的手段确保协议内容顺利进行。
至于委托，不过是为了组织的正常运转罢了。”
“你知道，无胄盟和监证会的人向来不对付。”罗伊笑了，“而你们一再协助监证会保护……”
“我说了，我代表九羽树和无胄盟交涉。”夜伊强调道，伸手去取莫妮克没动的那瓶啤酒。
“……有意思。
‘九羽树’，而不是监证会吗……”
“我不在乎那些贵族和商人之间的把戏，我只获取我想要的，仅此而已。”
“那么，你想从我们这里获取什么？”罗伊饶有兴致地问道。
“承诺。承诺绝不主动袭击九羽树的成员与盟友，不干涉九羽树在卡西米尔的行动。”
罗伊眯起眼，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那么，你能支付什么代价？”
夜伊开心地笑了：“你要知道，我不是在提出一个交易。这是威胁。”
“够了！”莫妮克再也忍不住他的态度，猛然起身用弓箭对准了他，“你的傲慢令我作呕，无胄盟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要求。”
“客人们，如果有什么纠纷麻烦出去解决，别弄坏了这里的桌椅。”吧台后面，光头马丁波澜不惊地提醒道。
夜伊耸了耸肩，走到吧台前，“结账。”
而莫妮克一直用弓箭指着他，怒气几乎要化作实体喷出。
“酒鬼，能不能让你女朋友冷静点？”出门后，夜伊抱怨道，“用武器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不是什么酒鬼。……而且你似乎比我还多喝了一瓶。
第二，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罗伊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你的要求，无胄盟不可能答应。就算我做出口头的承诺，玄铁大位也会翻脸不认。
我还不想某天清晨被发现惨死在某个桥洞底下。”
“和他废话这么多干嘛。”莫妮克说道，“杀了再让清扫小队处理尸体就行了。”
罗伊默默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夜伊敢独自和两位青金交涉，自然是有恃无恐。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他罗伊也不想冒。
“要动手麻烦快一点。”夜伊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要是被巡夜的警察发现就麻烦了。”
“你！”
罗伊叹了口气，换上他惯用的笑容，“无论是交易还是威胁，你的要求都太严苛了。”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
听他这么说，罗伊和善地笑了。但伊说出下一句话后，连他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毕竟，指望你们贫瘠的大脑理解我的苦心实在有些不切实际。”
但出乎他的意料，莫妮克这一次没有暴跳如雷。
她只是用愠怒的眼神看着夜伊，而后开口道：“我可以给你这个承诺。”
罗伊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代价呢？”夜伊平静地问道。
“只要你能接下我三箭。”
“好。”
“这样……不太好吧……”罗伊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莫妮克瞥了他一眼，“你能正面接住我三箭？”
罗伊无言以对。他做不到。
他也想不出有谁能够做到。
但偏偏，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伴随这弓弦逐渐绷紧的声音，莫妮克的眼神也越来越锐利，仿佛要赶在箭矢之前把夜伊杀死。
然后，青色的飞箭穿透了黑夜。
但夜伊只是向前踏了一步。
超越音速的箭矢不偏不倚地撞到他指缝的匕首上。“我记得，这柄匕首叫做‘流霜’……真是个好名字。”
“流霜”在他指尖绕了几圈，最后由正握变为反握，“你在搞什么啊，这一下论威力还不如那个库兰塔的箭呢。”
“骗、骗人的吧……”罗伊看着地上已经粉碎的金属箭头，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看向莫妮克，“喂，你放水了？”
莫妮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第二次拉开弓。从她眼中，罗伊读出了答案。罗伊知道，莫妮克是真的生气了。
比先前更快的流矢瞬间突破了音障，在后方形成一小圈淡淡的音爆云。
“哇呜！”
夜伊感觉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即便有他抵住匕首，还是被向后推动了半米之远。
而后，箭头已经磨损大半的箭矢失去了所有动力，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金属脆响。
“要不要歇一会儿？”夜伊笑着说，“用这种方式射箭挺费劲的吧？”
但莫妮克的表情更加阴沉，瞄准他的胸口，第三次弯弓。
夜伊露出玩味的表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罗伊也很清楚，刚才那一箭已经是莫妮克的极限，但夜伊……依旧和从酒馆走出来时没有两样。（这个怪物……）
夜伊等到的只是一声闷响。
莫妮克的弓弦绷断了。
“我认输。”她扔下已经残破不堪的弓箭，说道。
“谢谢。别食言哦，要不签个字画个押？”
“青金向来守信。”罗伊很像装出从容的样子，但额头的冷汗却不遂他愿。
“那我就放心啦。”夜伊笑着摆摆手，“毕竟要一直处理下水道的虫豸也很麻烦呢。”
“啧……”
“我同伴那边估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们说，我该向监证会要什么额外报酬？”夜伊露出思索的样子，“不然对不起我的辛苦诶。”
“你可没有半点辛苦的样子……”
“别这么说嘛，我今晚可是力战两位青金，险些小命不保呢，监证会总该表示表示吧？”
“你！”莫妮克恶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夜伊一定已经死了一百次。
“再见，祝你们工作顺利。”少年重新把双手插进裤兜，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给留在原地的罗伊和莫妮克一个微笑。
金羽大道的灯火依旧通明，却鲜有人知晓亮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中曾发生过什么。
但只要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