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符咒起作用的同时,三人借着水花的遮挡,各自戴上面纱,跳回岸上,与华姚对峙。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掌门殿,被抓了也不敢以面示人吗?”
“你姐我脸珍贵着呢。
这么轻易示人,岂不是显得我很庸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像猪背着尾巴一样对着一群大渣碎屑勾引来勾引去呢。
诶你脸色咋那么难看?”
凤清惊讶得隔着面纱捂住嘴。
“哎呀!
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你也是那碎屑中的木渣儿,刚被臭蚊子围着转,给叮上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戳到你心坎上了。”
华姚虽不知这家伙在说什么,但句句阴阳,听得他很是不舒服,额间青筋隐隐跳起。
心瑶本就闷着一股气无处使,现也莫名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说自己似的,但还是柔声开口:
“这位妹妹,别那么大火气,有什么事说明就好了。
而且华师兄说得也没错,这里是掌门殿,不可随意乱来的。
几位是不是无事闲逛,才走错了地儿?”
“没走错啊。
我们就是吃饱了溜大圆,闲着没事撑的了。
怎么,有意见?”
心瑶:“……”
后头站着的于洛和百里竹打消了想辩解蒙混过关的念头。
他们感觉,今天凤清的火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何时,温泉所在的庭院外长廊上已出现了一群人,看到温泉对峙的几人,呆了一瞬。
李掌门本想着华姚和心瑶迟迟不归,便听了唐长老的意见,带桑阳宗诸弟子和自己徒弟一块去往藏宝阁观摩他近日得的宝物。
半路经过就听到心瑶的声音,这才带着人来到后院。
谁曾想,竟看到了这一幕。
华姚发觉来人,忙躬身行礼:“师父,唐长老。”
李掌门颔首,问:“刚刚听到此处心瑶师侄的声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心瑶师妹被蹭脏手臂,徒儿便带她来此处清洗,温泉岸边滑,师妹险些掉湖里。”
“师兄说的没错,是心瑶不小心,让李掌门和长老担心了。”
心瑶暗暗侧目,华姚从头到尾的目光皆在李掌门身上,只得垂眸咬唇,平静地跟着解释。
唐长老身后的狄邱上前,仔细查看了心瑶的手臂,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
另外两个桑阳宗的亲传弟子跟着围上来,嘴上也没少关心。
后头的凤清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脚尖,跟正月里看大戏似的,隔岸凑眼看了个热闹。
原本应该更加热闹才是。
如果不是她跟于洛他们这一茬,接下来应该是两宗很碰巧地看到华姚跟心瑶这一对人儿掉入温泉的意外“美景”。
华姚乱了道心,李掌门也就在这时有意撮合,才有了后来即便心瑶获得长信宗宝物——桃花笔的认可,长信宗都没有任何不满,连华姚也将其亲手送到面前。
凤清心想,或许只要让心瑶按照命簿走完“收获桃花笔”这一出,其它可有可无的改变应该问题不大……吧。
“师父,徒儿刚发现有人擅闯掌门殿,还请师父定夺。”
华姚在解释过后忙不迭将刚刚闹剧一一道明。
李掌门眯眼,这才将注意放在温泉对岸那穿着长信宗门派服的三人。
一个炼气两个筑基。
这三人是怎么潜进来的?
“你们是如实招来,还是想让老夫亲自来揭开你们的面纱?”
他不怒自威,身上放出的隐隐威压,让于洛和百里竹不自觉咽了口水。
在苍露洲秘境那会,他们几人都和长信宗、桑阳宗的弟子打了个照面,还坑了一把。
这会要是被认出来,可真就不好收场啊。
两人将目光移向身前的凤清。
看着她的背影竟有种这家伙要放大招的感觉。
两人暗喜,莫不是要开启阵法来个遁闪?
却只见那凤清上前,学着长信宗弟子那一套礼仪,对着李掌门就是伏地跪拜,朗声:
“掌门,是弟子冒犯了,没有事先跟您说清楚。
我们自知掌门殿不该是我等可以随意进出的。
但此事重大。
弟子就算背上逐出宗门的罪罚,也要请掌门为我等做主。”
凤清说完,还不忘暗暗给身后那两个发呆的家伙一脚。
于洛和百里竹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下。
李掌门抚须,道:“何等大事?还不快如实说来,若有理,老夫自会定夺。”
凤清咬牙,含泪抬眼。
“弟子来此,是为寻人而来。
我们今日本想着寻到此人求个说法,半道他却说要先来掌门殿一趟,弟子怕他翻脸不认人,便自作主张,跟着一块来到掌门殿。
但他说此事关乎我家小姐名声,谁都不能说,便只将我们往后门带进来。”
公孙良来了兴致,上前好心开口:“那人是谁?
不妨细细道来。
我相信师父定会还你家小姐一个明理的。”
“此人就是萧怀,萧师兄。
明明跟我家小姐说好了结果翻脸又不认人。
小姐于弟子等有恩,供弟子来宗门学本领。
弟子不忍看着我家小姐日日以泪洗面。
故还请掌门为我家小姐做主。”
凤清说完,还很隆重地磕了个头。
“……”
众人大惊。
今日这瓜好像有点猛。
就连心瑶也不自觉多看了凤清几眼。
难怪平日那萧怀对她就跟旁的弟子一样毫无区别。
原是有这等原因。
想到此她将衣袖攥得更紧。
“孽徒,还不出来!”
李掌门大喝,一挥袖,灵力散出,将最后头踮着脚尖准备悄声离去的某人卷到面前。
萧怀被摔得肉疼,但还是不敢喊痛。
从到温泉开始,他就看到里头戴面纱的三人。
特么那身形那痞样,化成灰他都认得。
“孽徒,她说的是真是假?”
凤清感受到一道想把她千刀万剐的目光,将头埋得更低。
萧怀愤恨回头,咬牙:“师父,绝无此事,他们三人明明是……”
“怎会绝无此事?
萧师兄难道忘了,那夜与小姐的一点一滴。
萧师兄难道真的决意要鱼、死、网、破吗?”
那夜……
众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闻。
特别是长信宗另外三个亲传。
看萧怀的眼光里带着意味不明。
萧怀这家伙,竟真如传言说得那般。
桃花债高垒过墙。
不过萧怀这人虽然平日里有些自恃才高,长相上尽管不像公孙良这种魅惑中自带傲气的公子哥,但从那一双黑色虎目、挺秀体型上看,还算是俊逸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传言是今早才有的。
李掌门捂着起伏的胸口,一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
“还不快如实招来,连人都找上门了还想狡辩不成?”
“师父,弟子跟她们家小姐真没什么!”
萧怀想死的心都有了。
特么他连那小姐是王八是瓜都不知道,招个锤子啊。
偏偏还不能如实说。
说了那几个混蛋准会将他今日丢脸的事给抖出来。
底下于洛和百里竹暗暗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凤清这是将萧怀拿捏得死死的。
就问一个大男人,面对桃花债和桃花癖,该怎么选?
“人家都说了一夜春宵,这还没什么,萧师兄要不你还是事无巨细地承认为好,看看,人家都不辞辛苦找上门来了。”
桑阳宗的季墨好心劝道,虽然他嘴角总是不自觉上扬。
虽说两宗交好,但双方弟子总免不了有看对方不爽的地方。
萧怀这事闹大了,桑阳宗的弟子自然看戏看得乐呵。
李掌门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俯首跪着的三人。
“你们家小姐是何许人也?”
“青山水影,江湖飘摇,不计名讳,只求一人承恩。
这是小姐的原话,只望能得萧师兄一个回应。”
说者瞎掰,听着悸动。
这是多么重多么深的情啊。
让长信宗几个弟子恨不能将人绑了送去。
萧怀嘴角抽搐地略过自家几个对他眼放寒光的师兄弟。
特么你们就不能清醒一点啊喂。
没发现那家伙答不对问啊。
环顾四周。
那些人显然已经入了凤清的局。
棋已走,就得走到完。
眼下既要蒙混过关,就得跟那群混蛋唱双簧。
唱哪出呢?
闭上眼自脑中盘绕一遍,再睁眼时,他握紧双拳,深呼吸一口气,沉声:
“几位还是请回吧。
那日救下你们家小姐只是举手之劳,萧某在那晚便已道明,治好她的眼只是修道之人应尽之责,她应另寻良缘好好过日子。
为了萧某耽误半生前途,真的,很不值得。
道有千万却不同,俗缘恩爱于萧某,最伤身。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此刻他的拳已不知不觉松开,低垂着眼,仿佛在呢喃。
在座的却听得真真切切。
凤清抬眼:“萧师兄真觉得应该放下吗?真的不后悔?”
“不放下等着成空影吗?
说了不后悔就是不后悔。
回去告诉她,等了也没用。
向南和向北走,注定是不会有结局的。
师父,此番是徒儿糊涂。
因为一个草率的决定将人带了进来。
等将他们送出去,徒儿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所有人默不作声,似乎皆在等人群中那人一句答复。
“你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说。”
李掌门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将目光扫向后面那三人。
“今日是我长信宗与桑阳宗会面大事,你们三位暂且留一晚吧,就当是老夫替不孝徒儿赔个罪——唐长老,让您看笑话了,天色不早,我们还是移步藏宝阁吧。”
“李掌门客气,就让我这群弟子随您见见世面,掌门,请。”
“唐长老请。”
双方默契地揭过此事,纷纷随李掌门离开后院前往藏宝阁。
独留萧怀及凤清三人跪在温泉旁。
眼见人走远,原本落寞的背影霎时腾空跃起,抽出叠符纸对着另一个同样跳起就跑的人砸去。
“特么你这该死的凤清!
混蛋!
老子半辈子清白就这么被你毁得一干二净。
有种你给老子站住!”
“桃花谣总比坐轿子强吧不是。”
“那还不是你害的,你再跑……”
“是你之前说好的欠我一个人情的,不就要你个人情坐下轿子嘛,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情也没你要地这么无耻的。
而且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不止一个了我告诉你,今儿非得揍你一顿不可,加上上回神剑的事。
特么老子当时就差点拿到那赤蟒掩心甲了你知不知道?
给我站住!”
“后面用的可不是你的人情。
是我凤清自个儿威胁的本领。
承受不住威胁就别甩锅。
你丫的有本事别扔符纸。
让我吃完一瓶补灵丹再单挑。”
“……”
原本跪着当空气的某两人已经挪到温泉边泡起脚来,默默飘着眼珠子看院子里上演着的她逃他追的戏码。
“于洛,我们现在要干嘛?”
“不知呀,先泡着吧。”
于洛刚说完,后头窜出个人影,一把压下两人的脑袋。
“你两傻啊,还不趁现在薅点有用的带走?”
凤清说完灵活闪开横飞的符纸,麻溜跑开。
那萧怀已经杀疯了,抓着那泥鳅似的身影不放。
百里竹恍然,晃了晃舒服的脚:“那要不我们将这泉水带走?回去没事泡一泡,听起来就爽。”
于洛:“不要,这水被你放过p。”
百里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们薅啥?这里就这温泉有用。”
“这温泉灵素充裕的缘由,我猜与周围的石头有关,越往中心灵素越盛。
说不定泉底有好东西。”
百里竹点头,还没问该怎么做就被踹进水里。
“小师弟,往深处找找有没有好东西。”
“……”
不消片刻,百里竹在地下无数好看的石头中挖了最闪亮的一块。
经于洛一研究,断定此块是能储藏灵素的晶石。
“有了这一块,说不准我能造出跟这里类似适宜修炼的温泉出来。”
将晶石收回芥子袋后,两人修整一番,回头看发现那两个要生要死的人已经摊在地上起不来了。
萧怀:“你那腿咋那么能跑?累死老子了。”
凤清:“无它,唯脚熟尔。”
百里竹看着躺在一堆符纸上面的两人,问:“于洛,我们现在要干嘛?”
“不知啊。”
顿了一会,又道:“要不,再泡会?”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