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那你就该做到天衣无缝
科举案的爆发,是文官派系衰败的开始。
嚣张了还没一个月的文官派系,一下子兔死狗烹。
杨宪也慌了。
他以为自己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前夕,却不料朱元璋一下子罢黜了六部上百官员。
并且,他的恩师,刘伯温。
居然成了朝廷彻查科举案的人。
一下子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朱元璋的圣谕刚刚在皇城门口张贴出来,就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士子围在东华门口,看着上面的字眼义愤填膺。
“狗官!”
“何文玉,我日你血哥!”
皇城门楼下,无数士子怒吼着心头的愤怒。何文玉的所作所为,着实是激怒了这些士子那颗好胜心。
而且,无论北方士子,还是南方士子,都有。
北方士子是愤怒。
而南方士子是羞愧!
南方士子的才学大部分优于北方士子,这一点确实是不争的事实!而在这些士子之中,才学出众之人也不少。
读书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名分,一个堂堂正正。
而如今,何文玉的包庇和偏袒,让他们羞愧。
往后任何人提起洪武六年的进士,不会是状元谁谁谁,考题是什么。
只会说……,一群受人包庇的进士。
可笑!
可耻!
“这进士,不当也罢!”
“吾不愿成这千古笑柄!”
士子之中,有骨气的也不少。
自然,也有无所谓的人。
……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朱元璋的怒火到此为止时。
燕王朱棣,自河南返回。
并且,将河南开封府上下官员及其家眷,总共七百八十五人,全部押解回京。
一桩惊天大案,就此揭开。
开封府上下从知府陶谦,到下面的录事刀笔吏,凡是涉案之人,全部落马。
朱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五十多辆囚车,洋洋洒洒的从金川门进了南京城。
并且,一路从长安街直入皇宫。
道路两边,百姓驻足观看。
朱棣那骑在马上,看到道路两边的百姓,眼神之中不免多了一丝凝重。
这是大明朝的根。
朱元璋愤恨贪官,是因为他深知贪官之恶。
当年若是元朝的那些官员稍微有一点儿人道,凤阳府也不可能变成那般的人间炼狱,朱家上下几口人也不可能活生生的饿死。
当了皇帝之后,朱元璋更是严以律己,从自身作则!要求官员们善待百姓。让他们多几分良心,多几分担当。
可建国六年。
得到的,只有这些蠢货的诋毁和背叛。
朱棣的心头,不免为朱元璋的遭遇感到愤怒。
若是自己……。
想到这,朱棣浑身一颤。
到了宫门口,朱棣翻身下马,随即命人将那些囚车全部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承天门外暴晒。
朱棡,已经在此等候。
“三哥!”朱棣面色板正的拱手行礼。
朱棡点了点头。
“都抓了?”
“嗯,上到六十,下到襁褓,全在这了。”朱棣眼中透着一股子杀气。
“怎么回事?”朱棡问道。
朱棣咬牙道:“锦衣卫抓这些人的时候,在开封府的监牢里面,发现了不少百姓。”
“这些百姓想要上京告御状,结果还没出开封府,就被人抓了起来。”
“而且,还查到了京里的官。”
京里的?
朱棡微微一笑。
事情,越来越大了。
朱棡看了眼那些囚车里面的人,有妇人,有孩子,也有风烛残年的老人。有的即便是身处囚车之中,也身着锦衣华服,面相富态,只是稍有落魄。
有的则是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好似普通百姓一般。
朱棡走到最靠近宫门的一辆囚车面前,其中关着一位面容清瘦,眼神显得十分平静的中年人。说是中年人,此人两鬓花白,面容其实不算年轻。
能够单独装一个囚车的,却也说明此人的身份不凡。
“这就是陶谦。”朱棣也跟上来道。
车中的陶谦转头看到了朱棡。
朱棡与其目光直视。
可随即,朱棡在他的眼中,居然看到了一丝戏谑。
“你的眼神,让我感觉很不爽。”朱棡漠然道。
陶谦闻声,先是哈哈一笑。
这人笑起来,倒是一脸的慈祥和明朗。
陶谦笑着,朱棡则是漠视着看着他。
朱棣凝眉,旁边的锦衣卫领会其意,连刀带刀鞘‘砰’的一声落在囚车的牢笼上,发出一声巨响,怒吼道:“天下脚下,禁止喧哗!”
陶谦停止了大笑。
“晋王殿下。”
陶谦微微拱手。
与他这神色自若,礼数齐全的姿态相对比,他脸上的污垢和憔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拱手之时,双手手腕之上的镣铐也发出铁链撞击声。
“陶知府,素来闻名,没想到是这种见面方式,也不知道该是唏嘘,还是感叹世事无常。”朱棡面色如常道。
官员落马自古有之。
如陶谦这样的人,表现的十分平静。
或许他们也早就料想到了自己此时的境遇!
贪,这条路,没有止境。
在尝试过那种不费力,不费神,就有千万贯入账的滋味之后,无人可以不留恋。
小贪者,心有余悸,宛如惊弓之鸟。
而大贪,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是心理素质的体现。
陶谦笑了笑:“没什么世事无常,不过是境遇不同。”
“殿下手段繁多,端的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好刀。”
“那为何你要贪?”朱棡冷笑问道。
陶谦拱手:“活不下去。”
他面色如常,在朱棡有些讥讽的眼中,淡笑道:“殿下不信?”
“一年三百石!”朱棡冷喝一声:“陶谦,你可知,你一年有三百石禄米!”
“你告诉孤,什么家庭,一年三百石不够活?”
知府是正四品官衔,一年有三百石禄米。
陶谦哈哈一笑:“殿下,你还是太年轻了。”
“不知道官场里面的门道。”
“年轻?”朱棡淡笑:“或许世事无绝对,但若是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陶知府,如今不该在这里!”
说完,朱棡面露几分讥讽。
“坐在囚车之中跟孤说,孤不懂官场里的门道。陶知府不觉得滑稽?”
“若是知府大人真的在官场之事上如此练达。”
“那就该做的天衣无缝!让人查无可查。”
“结果呢?处处留尾,锦衣卫不过三天,就查的底掉。所谓尾大不掉,盘子一大,人的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若是办不好,办不到,那不能怪别人,要怪就要怪自己,没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