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的时间很紧迫,南越人救伤兵只能分轻重施救,轻的直接扶着走,断胳膊断腿的抬着走,肠穿肚烂没救的则一刀捅在心口,减轻他的痛苦。
除了救伤兵,南越人还把战死的将校统统搬到板车上运走。
一番收拾,救人队伍扩充了至少一倍,大巫不敢多停留,抬头看向城头,喊了声多谢就领着队伍匆忙撤离。
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陈到在郑成功旁边耳语几句,征得郑成功同意后,陈到命人将最后九枚轰天雷一股脑砸下。
轰轰轰~
爆炸声后渝国兵的齐声高呼从城头传来:“大巫,慢走不送!”
大巫被吓得一个趔趄,带着队伍头也不回地逃回了南越阵营。
是夜,南越伤兵营哀嚎一片,大巫领着一群巫医又是抹草药,又是跳大神,整得南越军营好不热闹。
巡视完伤兵营的赵光一脸焦急,强忍着耐心等大巫作法完毕,言简意赅地问:
“敌人情况如何,今晚能否夜袭?”
大巫满脸凝重,看着赵光沉声道:“族长,撤兵吧,不要再打了!”
“撤兵?”赵光吃了一惊,继而怒斥道,“我派你去收拢伤兵是要近距离刺探敌情,好为今晚的偷袭做准备,怎么,你被敌人吓破胆了?”
大巫血气上涌,老脸通红:“族长,我也是长沙蛮部族的勇士,从不畏死,只是我不想死得毫无价值。”
“胡扯,什么叫毫无价值!桂平的敌人最多不过四千人,今日白天一战,我军伤亡惨重,他们也好不了哪去,至少伤亡过半。
今晚我们只要偷袭成功,一战便能拿下桂平,扬我长沙蛮威风,为死去的勇士报仇。”
“一战能下?”大巫拿出偷藏的哑弹轰天雷:
“这就是渝国的轰天雷,你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吗,死去勇士的那些惨样你见过吗?
渝国人只要还有这玩意儿,一股脑乱砸下来,我们就算再死上一万人也拿不下桂平!”
赵光瞪眼:“我不信这玩意儿用不完,轰天雷这么大一个,他们手里的数量绝对有限,说不定已经用完了呢?”
“用完?今天我率队撤离之时,渝国人还炸了七八枚给我送行,数量少的话他们敢这么浪费吗!”
“你不懂,汉人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渝国人这是在虚张声势。”
大巫哂笑:“我不懂?呵呵,族长,你不要忘了你也是一个长沙蛮!”
赵光怒道:“我现在是南越国的苍梧王!南越王赵佗是我的义兄!”
大巫闻言大怒,指着赵光的鼻子跺脚大骂:“赵光,你忘了你的本名叫青突骨吗!苍梧王?我呸,若不是我长沙蛮有十余万族人、两万勇士,你能当上苍梧王?
赵佗为了笼络你,给你封个苍梧王,你就把族人卖了?没有我长沙蛮,你屁都不是!如今长沙蛮的勇士伤亡过半,你还要怎样?
再打下去,部族的勇士都要死光了,得到个桂平城又有什么用,你难道不知道秃龙蛮和西音洞的人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吗?
没了勇士,长沙蛮如何在梧州立足?你以为你那狗屁王兄会给你撑腰吗,呸,真到那时他只会转手再立一个苍梧王,顺便让其他人兼并我长沙蛮,你他妈想过这些后果吗?”
大巫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赵光的脸上,赵光一时无话可说。
话糙理不糙,赵光作为一族之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大巫这一番话无疑一枚轰天雷在赵光心头炸响。
冷静下来的赵光越想越后怕,额头开始冒汗,真心认错道:“大巫说得对,我被这巨大的伤亡冲昏了头。没错,我长沙蛮流的血够多了,不能再打了。”
见赵光还能听劝,大巫也缓和了语气:
“撤吧,就像之前骗渝国人说的,我们长沙蛮不再参与渝国和南越的战争。从现在起我们保持中立,若渝国胜了,我们投靠渝国,若南越胜了,我们之前的牺牲也足够交差。只要我们还有一定的实力,不管最终哪一方获胜,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赵光点头:“长者的智慧深不可测,青突骨受教了,放心,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光一夜未眠,点起烛火写了两封信件,其中一封写好便让人连夜快马加鞭地报与南越王赵佗。
次日清晨,陈到冲进城头的角楼,对席地而睡的郑成功兴奋大叫:“撤了,赵光的部队撤了。”
“真的?”郑成功闻言两眼一睁,强行撑起疲倦的身躯,翻身冲上城头向西南方向看去。
远处的南越军营一片混乱,南越人有的拆营帐,有的往船上搬运伤兵,一幅狼狈撤军的败军模样。
陈到笑得眉飞色舞:“不仅撤了,赵光还让人又送来一万两白银和一封书信,说是向渝国赔罪,他回去整顿部族后再来投靠。”
郑成功一听便猜到了赵光的打算:“哈哈,这蛮人族长倒是有点智慧,还知道两面下注。行吧,这些墙头草也不用再用兵了,只要我们击败赵佗,赵光这样的部族一纸可降。”
与此同时,正在向桂平城行军的南越王赵佗接到一封加急信件。
南越王看看一身血污的送信使者,心道不妙,拆开信件,赵光的字迹映入眼帘:
“王兄在上,臣弟无能,两万精兵折戟桂平城下,臣弟无颜面见吾王,只得修书请罪。
桂平一战,臣弟已竭尽全力,然长沙蛮部折损过半,元气大伤,无力再战,还请吾王责罚。
渝国床弩和轰天雷实乃天下顶级杀器,有这两样杀器镇守桂平城,桂平实难收复。
臣弟建议吾王绕道桂平,从陆路速回广州,只有依靠广州坚城才能防守渝国大军。
臣弟无能,但忠勇之心不改,容臣暂回梧州,待招齐兵马再战渝国。
渝国实乃罕见强敌,王兄须谨慎应对,臣弟顿首再拜。”
草,狗屁的忠勇,这他妈是畏战潜逃!
赵佗一眼识破赵光的算盘,气得一把撕碎信件,大骂:“混账!孬种!蛮人果然靠不住!”
发泄一通后,赵佗拔剑在手:“传令三军,立刻向桂平急行军,今晚我要在桂平城外扎营!妈的,老子倒要看看,渝国人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